第二天的晨曦,如同揉碎的金箔,洒满了整个军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圣佑军团的士兵们早早地就围在了最大的那片训练场周围,他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狂热与自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百夫长大人要和那个圣骑士团长决斗!”
“那还用说?百夫长大人天下无敌!那个女人输定了!”
“就是!她还敢瞧不起我们百夫长,今天就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之使者!”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瑟玉盲目的崇拜。
而在另一边,圣骑士们的脸色就复杂多了。
他们同样围在训练场旁,却自成一个圈子,与圣佑军团的士兵们泾渭分明。
一些年轻的圣骑士依旧坚信着自己团长的强大,认为蕾梅迪奥斯才是圣王国最强的战士,瑟玉那些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计谋。
但更多经历过“禁地”血战的圣骑士,比如古斯塔沃,则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团长大人……真的没问题吗?”伊萨德罗小声地对古斯塔沃说。
“我不知道。”古斯塔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那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能用常理来判断的怪物。”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瑟玉一剑斩开光之囚笼,一击秒杀死亡骑士,以及最后用计谋让骸骨龙王砸死斯连教国神官的画面。
那份冷静,那份算计,那份冷酷,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发寒。
蕾梅迪奥斯怎么赢?用她那套直来直去的冲锋剑术吗?
古斯塔沃不敢再想下去。
在万众瞩目之下,蕾梅迪奥斯独自一人,缓缓走进了训练场的中央。
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锁子甲,手中紧握着她的圣剑萨法利西亚。
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矛盾,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亵渎的骄傲和决绝。
她可以输,但她不能不战而降。
她必须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剑,来扞卫自己作为圣骑士最后的尊严。
片刻之后,瑟玉也走了进来。
瑟玉穿着那身普通的制式铠甲,手中提着一把再寻常不过的长剑,脸上挂着那副温和谦卑的微笑,对于他来说这一场决斗,更像是一场友好的晨练。
“你来了。”蕾梅迪奥斯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来了,团长阁下。”瑟玉微微躬身,“您准备好了吗?”
“少废话!”蕾梅迪奥斯低吼一声,她讨厌瑟玉这副永远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猛地将圣剑指向瑟玉,剑身上爆发出璀璨的圣光。
“瑟玉!今天,就在这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我要用我的剑,撕碎你所有的伪装!让你明白,投机取巧的骗术,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如您所愿。”瑟玉依旧微笑着。
决斗,开始了。
蕾梅迪奥斯没有丝毫的试探,她娇喝一声,整个人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朝着瑟玉猛冲而来。
【圣光斩】!
她手中的圣剑,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弧,带着净化一切的气势,当头劈下。
“卧槽,不是单纯的剑术决斗吗?怎么开局就放武技砍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击瑟玉吓了一跳,不过这种惊讶只持续一秒不到就没了。
毕竟瑟玉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看得出来蕾梅迪奥斯看来是真的很想赢。
面对这迅猛的一击,瑟玉没有选择硬抗。
他脚下步伐一错,身体以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向侧面滑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剑锋。
几根飘逸的发丝尾部,不慎被斩断。
“呀嘞呀嘞,就这么狠我吗?”
同时,他手中的长剑顺势削出,目标并非蕾梅迪奥斯的身体,而是她持剑的手腕。
蕾梅迪奥斯反应极快,手腕一沉,圣剑下压,挡开了瑟玉的攻击。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一击不中,蕾梅迪奥斯的攻势变得更加狂暴。
斩、劈、刺、撩……
她的剑术大开大合,充满了压迫感,每一剑都蕴含着强大的圣光,逼得瑟玉连连后退。
虽然这些圣光对邪恶阵营有伤害加成,但是对于瑟玉来说问题不大,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坏人……
旁人看来,此时瑟玉完全被压制住了,只能狼狈地格挡和闪避,毫无还手之力。
圣骑士们看到这一幕,脸上纷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吧!我就说团长大人才是最强的!”
“那个瑟玉,只会躲!根本不敢和团长大人正面抗衡!”
然而,只有古斯塔沃等少数人,才看出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瑟玉的后退,看似狼狈,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紊乱。
他的每一次格挡,都恰到好处地卸掉了蕾梅迪奥斯剑上的力道。
每一次闪避,都躲开了最致命的攻击。
他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舞者,在刀尖上跳舞,游刃有余。
不开玩笑,战士职业拉满是这样的,不用武技当纯靠战斗意识就可以预判对手的攻击。
而蕾梅迪奥斯,才是那个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中!”
蕾梅迪奥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急躁。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攻击一个残影,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被对方轻飘飘地闪开了。
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速度,在对方面前,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再打不中我就要输了哦,蕾梅迪奥斯老师。”
瑟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圣言】发动。
直接扰乱了蕾梅迪奥斯的心神,让其颅内高潮,意识一下子就顿住了。
“你......故意戏弄我!”此时蕾梅迪奥斯浑身一个激灵,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红晕。
就在蕾梅迪奥斯因为急躁而出现一个微小破绽的瞬间,瑟玉抓住了机会。
他不再后退,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欺入蕾梅迪奥斯的怀中。
【刚击】!
他手中的长剑,放弃了锋刃,用剑脊狠狠地撞在了蕾梅迪奥斯的小腹上。
“唔!”
蕾梅迪奥斯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让她胸口一窒,攻势瞬间被打断。
瑟玉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抖,长剑如同灵蛇出洞,缠上了她的圣剑。
“锵!”
一声轻响,蕾梅迪奥斯只觉得手腕一麻,虎口剧痛,手中的圣剑萨法利西亚,竟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插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圣骑士团长的剑,被打飞了?
这怎么可能?!
蕾梅迪奥斯也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大脑一片空白。
而瑟玉的长剑,已经轻轻地,停在了她的喉咙前。
冰冷的剑锋,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输了。
她输了。
输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你的力量很强,团长阁下。”瑟玉收回了长剑,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是,愤怒,会让你失去对力量的控制。”
瑟玉还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随后便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身走向那柄插在地上的圣剑。
瑟玉弯下腰,将圣剑拔起,然后走回蕾梅迪奥斯的面前,双手将剑柄递还给她。
“这场决斗,是我输了。”瑟玉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团长大人的剑术,充满了神圣与正义的力量,令人敬佩。”瑟玉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副谦卑的笑容,“我只是侥幸,靠着一些小聪明,才占了上风。如果是舍命搏杀,我可能就要死在团长剑下了。”
说完,他对着蕾梅迪奥斯,深深地鞠了一躬。
“所以,我再次恳请您,蕾梅迪奥斯·卡斯托迪奥团长。”
“请您,务必,成为我的老师。”
蕾梅迪奥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递过来的圣剑,看着他那诚恳到不似作伪的眼神。
羞辱、愤怒、不甘……这些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点的茫然。
她接过了剑。
那柄她最熟悉的圣剑,此刻却感觉无比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