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一刻,黑暗淹没所有,伸手不见五指。
冰冷如同附骨之疽,瞬间包裹了瑟玉的全身。
无形的力量不断抽离着躯壳的灵魂,身体变得僵硬、冰冷,脑海中浮现“化为石雕”四字。
这就是“孤独的滋味”吗?
被剥夺五感,禁锢在永恒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这远比死亡更加摧残身心。
“瑟玉!”黑暗中传来了乌利尔惊慌的喊声。
“莉娜!”瑟玉没有回应他,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莉娜所在的方向喊道,“别怕!记住我说的,你是在救我们!”
他必须在意识被完全剥夺前,稳住莉娜。
如果莉娜因为恐惧而认为自己“做错了”,产生了愧疚或者想要弥补的念头,那很可能会让这次“单向背叛”的测试彻底失败。
“我……”莉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无助。
就在瑟玉的意识即将沉入深渊的刹那,他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警告:检测到宿主正遭受高阶精神系即死诅咒‘永恒孤独’!】
【被动技能‘不屈意志’已触发!】
【被动技能‘圣者的坚韧’已触发!】
【诅咒效果正在被豁免……豁免失败!】
【诅咒强度过高,豁免能力不足……】
【……检测到特殊条件‘单向的背叛’已满足……】
【正在重新判定……】
【判定成功!‘永恒孤独’诅咒效果转化为‘孤独的试炼’!】
【试炼任务:在绝对的孤独中,找寻信任的真谛。】
【任务奖励:???】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如同救命稻草,将瑟玉即将消散的意识硬生生拉了回来。
他感觉那股抽离自己意识的恐怖力量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则是一种不再致命的挤压感。
似乎有戏......
瑟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或许自己赌对了!
“单向的背叛”,确实是破解规则的关键!
没能完全豁免惩罚,但把一个“即死诅咒”变成了一个“试炼任务”。
翻盘的机会,就在此刻。
灯光“啪”的一声,再次重新亮起。
房间恢复了光明。
“瑟玉!你怎么样?”乌利尔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想要扶起他。
但他的手,却直接从瑟玉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什么?!”乌利尔大惊失色,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瑟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瑟玉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虚影!
瑟玉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他就像一个被困在躯壳里的幽灵,一个旁观者。
“我……我摸不到你了……”乌利尔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事。”瑟玉的“声音”在乌利尔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这似乎是“孤独的试炼”带来的效果,他无法与外界进行物理交互,但可以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
“这……这是怎么回事?”乌利尔惊疑不定地问道。
“‘孤独的滋味’。”瑟玉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被隔离了。你们能看到我,但无法触碰我,我也无法影响现实世界。我成了一个‘幽灵’。”
缩在墙角的莉娜看着这一幕,吓得面无人色。
她以为是自己害了瑟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不停地道歉,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不,你没有错,莉娜。”瑟玉的“声音”也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安慰,“你做得很好,非常勇敢。我们离成功,只差一步了。”
瑟玉现在成了“幽灵”,如果乌利尔和莉娜因为恐慌和内疚而自乱阵脚,那一切就都完了。
“只差一步?你都变成这样了,还怎么成功?”乌利尔急道。
“看着石台。”瑟玉提醒道。
乌利尔和莉娜闻言,立刻转向房间中央。
只见石台之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但是,那张哭泣的面具,却停止了流泪。
不仅如此,墙上的倒计时,也暂停了!
“倒计时停了!”乌利尔惊喜地喊道。
这证明,瑟玉的计划是有效的!
“单向背叛”成功地中断了系统的惩罚流程。
“现在,我们证明了两件事。”瑟玉的“声音”在两人脑中响起,开始进行复盘,“第一,‘相互背叛’是即死条件。第二,‘单向背叛’,会让被背叛者进入一种‘隔离’状态,也就是所谓的‘孤独’。计时器暂停了,说明我们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那接下来呢?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拿到钥匙,怎么开门?”乌利尔问。
“问题,恐怕不在钥匙上。”瑟玉的“目光”穿过自己的虚影,看向了另一处。
“莉娜,你过来。”
莉娜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你刚才说,你很害怕,你不敢伤害我,对吗?”瑟玉问道。
莉娜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还恨我吗?恨我逼你做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莉娜拼命地摇头,哭着说:“不……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们……我只是……我只是恨我自己太没用了……”
“很好。”瑟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
他又“看向”乌利尔:“乌利尔,你呢?你刚才说要攻击我时,心里在想什么?是觉得我在逼你,还是觉得我太疯狂,想给我个教训?”
乌利尔的脸罕见地红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我承认,我当时确实觉得你疯了。但……我更多的是在担心,担心我们万一猜错了,大家就都完了。但……我没有想过要真的伤害你。”
“那就对了。”瑟玉的“声音”变得肯定起来。
“这个考验,不仅仅是考验被背叛者。它同时也在考验背叛者和旁观者。”
“考验被背叛者,能否在被伤害后,依旧选择宽恕与信任。”
“考验背叛者,其背叛的动机,究竟是出于私欲,还是为了一个更崇高的目标。”
“考验旁观者,能否在混乱中保持冷静,坚守阵营,而不是被恐惧和猜疑冲昏头脑。”
瑟玉的分析,让乌利-利尔和莉娜都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游戏关卡,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复杂的人性博弈。
“我们三个人,都通过了各自的考验。”瑟玉继续说道,“所以,惩罚被中止了,变成了‘试炼’。而要完成这个试炼,让我们都恢复正常,关键应该就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停止哭泣的面具上。
“莉娜,你再仔细想想。”瑟玉的“声音”变得格外严肃,“在第一幕的时候,赫尔曼死后,你说你看到了他没念出来的符文。那现在,你再看看这个面具,或者这个房间,有没有什么新的,或者被我们遗漏掉的东西?”
被瑟玉这么一提醒,莉娜也集中起了精神。
她擦干眼泪,努力地回忆着,观察着。
她先是看了看那张哭泣的面具,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赫尔曼尸体旁边的……那顶滑稽笑脸面具上。
那顶面具,是赫尔曼死亡时,凭空出现在他脸上的。
“那个……那个面具……”莉娜指着那顶笑脸面具,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好像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瑟玉和乌利尔同时在心中问道。
“在……在赫尔曼先生念出‘谎言’规则之前,”莉娜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断断续续,“我……我好像看到,那张笑脸面具的背面,除了他念出来的符文,旁边……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不一样的图案……”
“什么图案?!”乌利尔急切地追问。
莉娜努力地回忆着,小脸皱成了一团。
“是……是两只手……”她终于想了起来,眼睛一亮,“对!是两只手!一只手里好像……好像拿着一把匕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枚金币!”
匕首与金币!
乌利尔听到这个描述,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是……是‘叛徒的交易’!”他失声喊道,脸上充满了震惊与恍然大悟,“是YGGdRASIL里,一个非常古老的邪神任务线的前置符号!该死!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瑟玉心中一动,追问道:“‘叛徒的交易’?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奖励极其丰厚,但失败惩罚也极其残酷的传说任务!”乌利尔的语速极快,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任务的核心,就是要玩家在‘利益’和‘道义’之间做出选择!匕首代表背叛,金币代表奖赏!赫尔曼那个混蛋,他根本就没把完整的规则告诉我们!他只说了‘说谎者死’,却隐瞒了后半句——说出真相者,将获得奖励!”
真相大白了!
第一幕的规则,根本不是单纯的“不准说谎”。
而是一个选择题!
你可以选择说谎,然后被规则杀死。
你也可以选择说出某个“真相”,从而获得奖励,通过考验!
赫尔曼这个老阴比,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任何人合作,他只想利用规则,让其他人因为说谎而死,然后他自己独吞那个所谓的“真相奖励”!
“原来是这样……”瑟玉也明白了。
难怪第一幕的解法,是逼着赫尔曼自己说出“我就是伪人”这个谎言。因为瑟玉当时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他只能通过规则的漏洞,让规则的制定者和利用者,死在规则本身之下。
“那……那第二幕呢?”乌利尔举一反三,立刻看向了那张哭泣的面具,“这张面具上,是不是也有我们没发现的规则?”
他快步走到石台前,小心翼翼地,想要拿起那张哭泣的面具。
然而,他的手,再一次穿了过去。
面具和钥匙一样,也变成了无法触碰的虚影。
“该死!”乌利尔咒骂了一声。
“别急。”瑟玉的“声音”响起,“既然是‘信任的考验’,那么线索,一定与‘信任’有关。”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莉娜身上。
“莉娜,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