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物变幻,空间流转的轻微眩晕感过后,陆凡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间更为古朴、也更为坚固的石室。四壁光滑如镜,铭刻着无数繁复而玄奥的符文,隐隐勾连着整座青云峰的山川地脉,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呼吸间都感觉修为在缓慢增长。显然,这里的防护和聚灵效果,远非他之前那间石室可比。
“此处乃青云峰核心静室,禁制与山门大阵相连,便是元婴修士,一时半刻也休想攻破。”李青云平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道袍,仿佛刚才反掌镇压金丹死士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多谢师尊救命之恩!”陆凡压下心中后怕,郑重行礼。若非李青云,他此刻已然是一具尸体。
李青云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陆凡身上,带着一种洞彻本质的审视:“你可知,为何有人不惜代价,也要杀你?”
陆凡沉吟片刻,道:“是因为弟子这‘混沌道体’,以及……今日大比的表现,威胁到了某些人?”
“是,也不全是。”李青云走到石室中央的蒲团坐下,“混沌道体,万年难遇,足以引起各方觊觎。但你今日硬撼敖战、雷震霄而不败,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已超出了‘道体’所能解释的范畴。尤其是……那龙吟之力。”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陆凡的灵魂:“暗影阁的杀手,嗅觉最是灵敏。他们或许无法确定你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但足以判断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对于某些希望维持现状,或是对你身上秘密有想法的人和势力而言,一个无法掌控、成长过快的变数,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趁其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彻底抹去。”
陆凡心中一凛。果然,还是与龙魂有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弟子该如何应对?”陆凡虚心求教。面对金丹级别的暗杀,他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实力,是唯一的依仗。”李青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你拥有足以自保,乃至震慑宵小的实力之前,青云峰,便是你最安全的壁垒。但闭关死修,终非正道。”
他话锋一转:“你此次大比魁首,有一次进入秘藏阁挑选神通的机会。明日,你便前去。或许,那里能有你需要的答案,或是一些……线索。”
线索?陆凡心中一动,是指关于龙族,还是关于那东方传来的牵引感?
“弟子明白。”
李青云不再多言,闭上双眼,如同老僧入定。
陆凡知道这是送客之意,再次躬身一礼,退出了这间核心静室,自有道童引他前往新的、位于核心区域的住所。
这一夜,陆凡睡得并不安稳。金丹死士那冰冷的杀意,黑暗巨掌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梦魇般萦绕。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也对力量产生了更强烈的渴望。
翌日,天光微亮。
陆凡手持那枚古朴的秘藏阁令牌,离开了青云峰,再次踏上主峰。一路上,遇到的弟子无不投来敬畏、羡慕、乃至复杂的目光。大比魁首的名头,以及那硬撼两大天才的战绩,让他彻底成为了青玄门的风云人物。
秘藏阁位于主峰后山一处幽静的山谷中,是一座看似不起眼的七层石塔,但塔身散发出的古老、沧桑气息,以及那隐而不发、令人心悸的阵法波动,无不昭示着此地的不凡。
验过令牌,穿过一层如水波般的禁制光幕,陆凡踏入了秘藏阁第一层。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一排排不知何种灵木制成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放着无数玉简、兽皮卷、金属箔片,甚至还有一些奇特的晶体。空气中弥漫着书卷的沉香与岁月的气息。
按照指引,他可以直接上到第四层挑选神通。下面三层则收录了更多的杂学、游记、功法基础、修真百艺等典籍。
他没有急于上楼,而是先在下面几层浏览起来。李青云既然说这里可能有“线索”,或许指的不是那些高深的神通,而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杂书。
他穿梭在书架之间,神识扫过一排排典籍的名称。
《九州地理志》、《上古异闻录》、《星宿推演初解》、《异族风情考》……
这些典籍,许多外门弟子甚至不屑一顾,认为对提升实力无益。但陆凡却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那些记载上古秘闻、异族传说、以及界外奇谈的杂书。
他拿起一枚名为《太虚游记》的玉简,神识沉入。着者是一位号“太虚散人”的元婴修士,记载了他游历九州乃至探索一些秘境、险地的见闻。其中提到,在极东之地,越过“万妖山脉”,有一片被称为“东荒”的广袤地域,那里人烟稀少,妖兽横行,却残留着许多上古乃至更久远时代的遗迹,传说与早已消失的“龙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东荒……”陆凡心中默念,与他感应到的那股来自正东方的牵引,方向隐隐吻合。
他又翻阅了几本类似游记,其中都或多或少提到了“东荒”的神秘与古老,甚至有一本残破的兽皮卷上,用极其古老的文字描绘了一个形似龙爪的图腾,旁边注释着“东荒大泽,有龙神泣血之传说”。
线索越来越多地指向东方,指向那片被称为“东荒”的蛮荒之地。
就在这时,他灵魂深处的龙魂印记,再次传来了那丝微弱却清晰的悸动!而这一次,并非指向外界,而是指向了秘藏阁的更高层!
第四层?那里收藏的不是神通法术吗?
陆凡心中疑惑,但还是依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走上了第四层。
第四层的空间小了许多,书架也只有寥寥十数个,但每一个书架都被柔和的灵光笼罩,显然上面的典籍更为珍贵。这里收录的,至少也是灵阶上品的神通法术,甚至可能有一两部残破的宝阶功法。
那丝悸动的源头,来自于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木架。木架上只摆放了三枚颜色各异的玉简。
陆凡走近,目光落在了最中间那枚通体暗金色、表面有天然云龙纹路的玉简上。龙魂印记的悸动,正是源于此物!
他伸手触碰那枚暗金龙纹玉简,一股信息自动流入脑海——
《云龙九现》(残),身法神通,品阶:灵阶极品(疑似残缺导致品阶跌落)。需身具龙族血脉或特殊龙系体质者,方可修习入门。练至大成,身化云龙,瞬息千里,踪迹缥缈,蕴含一丝空间遁行之妙。
竟然是一门需要龙族血脉或体质才能修炼的身法神通!而且疑似残缺,原本品阶可能更高!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御风诀》早已跟不上他现在的实力,这门《云龙九现》正好弥补了他身法上的短板,而且与他龙魂道韵极为契合!
没有丝毫犹豫,陆凡直接选择了这枚玉简。至于其他两门,一门是攻击神通《庚金裂空斩》,一门是防御神通《玄黄厚土壁》,虽然也极为不凡,但相比《云龙九现》,对他的吸引力就小了很多。
选定神通,复制了玉简内容后(原本不可带走),陆凡离开了秘藏阁。
返回青云峰新住所的路上,他心中思绪翻涌。
秘藏阁之行,收获巨大。不仅得到了契合自身的强大身法,更重要的是,通过那些杂书游记,确认了东方“东荒”之地,极有可能存在与龙魂相关的机缘或秘密。
那股冥冥中的牵引,结合古籍记载,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东荒……”陆凡望着云海之外,那遥不可及的东方,眼神变得坚定。
青玄门虽好,但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暗处的杀机,宗门内错综复杂的势力,都让他感到束缚。而且,想要更快地提升实力,解开龙魂之谜,甚至找到返回龙国的一线可能,外出历练,寻找机缘,是必经之路。
东荒,无疑是他下一步的最佳选择。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至少,要将《云龙九现》修炼入门,并将修为再提升一些。
回到静室,陆凡立刻开始参悟《云龙九现》。
这门身法神通果然玄奥无比,远非《御风诀》可比。它不仅仅是速度的提升,更涉及到了对气流的极致掌控,对自身力量的精妙运用,甚至触摸到了一丝空间法则的皮毛。
其核心,在于一个“化”字。化身为云,无拘无束;化身为龙,翱翔九天。需要将自身灵力、气血,乃至一丝神魂意念,按照特定的云龙道纹运转,模拟云龙之态。
这对寻常修士来说难如登天,但对身负龙魂道韵、气血已然龙化的陆凡而言,却仿佛本能一般。那暗金龙纹玉简中的云龙道纹,与他灵魂深处的龙魂印记,以及《太古龙神诀》淬炼的龙血,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仅仅三日,他便已初步掌握了《云龙九现》的第一重“云踪步”,身形移动间,如云似雾,飘忽不定,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而且消耗更小,更加灵活。
就在他沉浸在身法修炼中时,静室禁制被触动。
门外是那名灰衣道童,他躬身递上一枚传讯玉符:“陆师叔,掌门有令,命您前往青云殿,有要事相商。”
掌门相召?陆凡心中微动,接过玉符。
该来的,终究会来。
是福是祸,总要面对。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恢复平静,朝着峰顶青云殿走去。
潜龙在渊,偶露峥嵘。然风云已动,是继续蛰伏,还是……乘风而起,直指东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