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穿梭,星光在身侧飞速倒退。陆凡对空间的理解今非昔比,配合《星寂道章》虚空篇的奥义,每一次挪移都跨越了以往难以想象的距离,且消耗大大降低。即便如此,从乱空海边缘赶回东荒核心区域,依旧耗费了数日时间。
越是靠近万象城所在的星域,陆凡的心神越是感到一丝不宁。星空中弥漫的劫气愈发明显,带着血腥、煞气与绝望的味道。沿途所见,原本繁华的商路变得萧条,一些隶属于万通盟或与其交好的中小型修真星,表面防御光罩全开,气氛紧张肃杀,甚至能看到明显的战斗损毁痕迹。
终于,熟悉的东荒星域出现在感知中。陆凡没有直接挪移到万象城上空,而是在距离其数百万里的一处荒芜小行星带停下了身形。他需要先观察一下局势。
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可能存在的高阶探查禁制。
首先感应到的,是万象城!
这座他亲手缔造的奇迹之城,此刻已化作了星空中的一座巨大战争堡垒!原本笼罩全城的万象星流护城大阵,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阵基之上,除了原本的混沌星云,还隐约可见九颗巨大的星辰虚影按照玄奥轨迹缓缓运转——那是以炎阳核心为基础,结合星塔之力,由金大师等人在这段时间内紧急构筑的“九曜星穹大阵”!
大阵之外,景象却令人心惊。
黑压压的、由数百艘大小不一、魔气森然的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如同蝗虫般将万象城三面合围!这些战舰造型狰狞,明显不同于之前的流寇舰队,舰体上统一的暗紫色魔纹和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噬星魔族气息,无不昭示着它们的来历——这是暗影会真正的直属主力,甚至很可能有来自其他魔域的魔族正规军!
舰队之中,至少悬浮着超过二十道化神层次的强大魔气!其中有三道气息,晦涩深沉,魔威滔天,隐隐引动周遭虚空法则,赫然是三位触摸到合道边缘的魔族强者!其中一道,陆凡甚至感到一丝熟悉——正是之前在乱空海与他生死相搏,最终断指逃遁的那位古魔老者!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且气息似乎恢复了不少,显然暗影会付出了巨大代价为其疗伤。
而在三位准合道魔修中央,一艘比其他魔舟庞大数倍、形似狰狞骨龙的旗舰甲板上,站立着一道身披暗紫色星辰魔袍的身影。此人面容模糊,被浓郁的魔气遮掩,唯有一双深邃如黑洞的眼眸,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其气息,比那三位准合道魔修更加可怕,已然半只脚踏入了真正的合道期!正是暗影会此次征伐的最高统帅,第七魔君麾下第一战将——冥骸魔君!
此刻,冥骸魔君正遥遥望着被九曜星穹大阵保护的万象城,声音通过魔力震荡,响彻星空:“星宫余孽,负隅顽抗!交出陆凡尸骸与星宫传承,开放阵法,或可免去满城修士凡人血祭之苦!否则,待本君破阵之日,便是尔等形神俱灭之时!”
万象城方向,星塔之巅,金大师、影舞、慕辰等核心高层的身影显现。金大师面色沉凝,朗声回应,声音通过阵法传出:“冥骸魔君,休要猖狂!我万象城乃盟主心血所系,岂容尔等魔类玷污!盟主虽暂未归来,但我等亦非任人宰割之辈!想要破城,先问过我们手中的法宝与这座九曜星穹大阵!”
话虽铿锵,但陆凡能感觉到,金大师等人气息虚浮,显然之前经历了苦战,消耗巨大。星塔光芒依旧,但运转间已有一丝滞涩,显然作为核心阵眼的炎阳核心与星塔本身,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城墙上,万通盟修士虽然士气未坠,但不少人身带伤势,脸色疲惫。
显然,在他失踪(或被认为陨落)的这段时间里,暗影会发动了前所未有猛烈的进攻。万象城凭借星塔与新建的九曜大阵,勉强抵挡住了攻势,但已然是强弩之末。若非顾忌大阵最后的反扑以及可能存在的某些后手(如陆凡留下的星火化身),冥骸魔君恐怕早已下令总攻。
“冥顽不灵!”冥骸魔君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抬手一挥。
“第二、第三魔阵,集中轰击‘天权’、‘玉衡’二星位!‘骸骨魔炮’准备,三息后齐射!”
魔族舰队再次涌动起来,更加狂暴的攻击如同骤雨般倾泻在九曜星穹大阵上。大阵光幕剧烈荡漾,尤其是被重点攻击的两个星位,光芒急速黯淡。那艘骨龙旗舰前端,三门散发着浓郁死寂与毁灭气息的巨型魔炮开始凝聚骇人的能量,炮口对准的,赫然是万象城星塔的核心区域!
一旦被这蕴含合道层次毁灭法则的魔炮击中,即便有星塔和大阵防护,也必将损失惨重,甚至可能导致阵法核心受损!
金大师等人脸色骤变,正要不顾一切催动星塔本源,启动某种两败俱伤的禁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又仿佛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响起:
“我离开几日,家里就这般热闹了?”
声音不大,却诡异地压过了星空中所有的喊杀声、爆炸声、魔炮充能的轰鸣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所有修士、魔兵,无论是万象城上的守卫,还是魔族舰队中的爪牙,都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万象城与魔族舰队之间的虚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青衫身影。
他负手而立,衣袂在星空中微微拂动,周身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没有慑人的气势威压,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成为了整片星空的中心。他面容平静,眼神深邃如归墟,左侧瞳孔似有星火明灭,右侧瞳孔则吞噬一切光芒。
正是陆凡!
“盟主!!!”万象城上下,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狂喜呐喊!无数修士热泪盈眶,濒临绝望的心瞬间被希望点燃!
金大师、影舞、慕辰等人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能感觉到,归来的盟主,气息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种与虚空合一、道韵内敛的意境,远超从前!
魔族一方,则是悚然一惊。尤其是那古魔老者,紫色的魔焰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是你?!你竟然没死?!还……”他感受着陆凡身上那截然不同、更加强大深邃的气息,尤其是那让他魔火本源都感到隐隐压制的混沌道韵,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冥骸魔君模糊的面容下,目光也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陆凡:“陆凡……好,很好!踏破铁鞋无觅处,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省了本君不少工夫!”
他虽惊异于陆凡的变化,但对自己半步合道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而且,己方有三位准合道,二十余位化神,数百魔舰,实力占据绝对优势!
“所有魔舰,锁定目标!给本君——轰杀他!”冥骸魔君毫不犹豫,直接放弃了攻击大阵,下令集火陆凡!他要将这个最大的变数,扼杀在出现的第一时间!
刹那间,数百魔舰主炮调转方向,魔光闪烁,恐怖的能量波动汇聚,连同那三门即将发射的骸骨魔炮,也锁定了陆凡!
然而,面对这足以瞬间蒸发数颗星辰的毁灭性能量汇聚,陆凡只是微微抬起了眼帘。
他没有施展神域,没有祭出法宝,只是对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魔光洪流,轻轻地、吹出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并非普通气息,而是融合了他初步领悟的虚空、归墟真意,以及混沌星寂道基的本源之力。
气息离口,无声无息。
但下一刻,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汹涌澎湃、毁灭一切的魔光洪流,在接近陆凡身前百里之时,仿佛撞入了一片无形的、绝对的“虚无”之中。光芒迅速黯淡、消散,能量结构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从最微观的层面开始瓦解、归寂。数百道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他面前——烟消云散!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
星空中,一片死寂。
无论是万象城上的欢呼,还是魔族舰队中的咆哮,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违背常理的一幕。吹口气,湮灭数百魔舰齐射?这……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冥骸魔君瞳孔剧震,模糊的面容下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言出法随?不……这是……道域干涉现实?!你……你已合道?!”
唯有真正开始掌控大道之力,身与道合的修士,才能以自身道域如此轻易地干涉、否定现实中的能量攻击!
陆凡没有回答冥骸魔君的问题,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庞大的魔族舰队,最后落在了冥骸魔君和那三位准合道魔修身上。
“犯我家园者,当诛。”
话音落下,他终于动了。
不是冲向敌阵,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前方那黑压压的魔族舰队,五指——轻轻一握。
“轮回星寂,虚空归墟——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