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杀小队的覆灭,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暗影会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却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所吞没。第七魔君的震怒无人知晓,但万通盟周边星域,暗影会明面上的活动几乎绝迹,潜伏得更深,仿佛毒蛇收起了獠牙,等待着下一次致命一击。
万象城却因此迎来了相对平稳的发展期。经此一役,联盟上下信心空前高涨,对陆凡的崇拜几乎达到了信仰的程度。星塔讲坛越发兴盛,“万象”道统的影响潜移默化地扩散。破魔装备开始规模列装,联盟整体战力稳步提升。
然而,站在星塔之巅的陆凡,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斩杀化神影杀,看似战绩彪炳,但他深知其中取巧成分。借助精心布置的阵法陷阱,远程投影力量,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在外界正面遭遇,即便能胜,也绝不会如此轻松。而且,对手仅仅是暗影会的一支小队,其背后还有更强大的魔君,乃至炼虚、合道,甚至大乘期的恐怖存在。噬星魔族的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化神初期……还是太弱了。”陆凡俯瞰着脚下繁荣的万象城与无垠星空,心中升起强烈的紧迫感。
修仙之路,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一重大境界的跨越,都意味着生命层次的跃迁,实力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难度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化神之后,便是炼虚。
所谓炼虚,便是要“炼化虚空”,将自身神域与真实天地虚空更深层次地结合,开始初步掌控空间法则,神游太虚,一念之间可跨越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距离。到了此境,修士已初步超脱生灵寿元限制,动辄拥有数万载寿元,可称“陆地神仙”。但想要突破,不仅需要海量的资源积累,更需要对空间法则有深刻的领悟,将自身神域锤炼到虚实相生、介乎有无之间的境地。
炼虚之上,是合道。
合道者,身与道合。需要选择一条天地大道(如五行、阴阳、时空、生死等)作为主修方向,将自身法则与天地大道相融合,举手投足间皆可引动大道之力,威能无穷。此境修士,已然是天地法则的代言人,一念可引动天象,一言可定山河,寿元以十万载计。但合道之路,凶险异常,需经历“道劫”,心魔丛生,稍有不慎便是道消身殒,神魂俱灭。
合道之上,便是大乘。
大乘期,乃凡俗修士所能达到的极致巅峰。此境修士,已将自身大道修炼至圆满无缺,与天地同呼吸,与宇宙共脉搏,体内开始孕育“仙灵之气”,为飞升上界,褪去凡胎,铸就仙基做准备。大乘修士,已然是此方世界真正的至尊,一念星河动,弹指日月熄,拥有移星换斗、开辟洞天之能。然而,大乘期每前进一步都难如登天,需渡“九重仙劫”,一劫比一劫恐怖,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倒在了仙劫之下,化为飞灰。
至于飞升之后的上界——那传说中的仙界,仙兵、仙将、仙君、仙王……乃至统御万仙、亘古长存的仙帝之境,对如今的陆凡而言,更是缥缈而遥远的传说。
路漫漫其修远兮。
陆凡收回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最重要的,是夯实化神根基,为冲击炼虚做准备。
他如今的积累,堪称雄厚无比。混沌万象道基包罗万有,《星寂道章》总纲指引至高循环,七曜星火补全火系造化,星宫核心本源提供磅礴能量,轮回星寂神域初具雏形……但这些力量还需要更深层次的融合与领悟。
他决定暂时放缓对联盟具体事务的干涉,除非涉及暗影会或重大决策,其余皆交由金大师、影舞及长老会处理。他要进行一场长期的、深入的闭关,目标直指化神后期,并尝试触摸炼虚的门槛。
闭关之前,他做了一系列安排。
首先,他召见了慕辰。这位星穹遗族的天才,在之前的行动和研究中表现优异,其独特的星辰推演与预判能力,对联盟帮助很大。
“慕辰,我闭关期间,星象推演与预警之事,便交由你负责。重点关注与暗影会、噬星魔族相关的星象异动,以及可能影响我盟的重大天机变化。若有无法决断之事,可与其他长老商议,或通过加密渠道传讯于我。”陆凡将一面特制的、与他心神有一丝联系的星纹玉牌交给慕辰。
“盟主放心,慕辰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慕辰郑重接过玉牌,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浩瀚星力,心中激动。
随后,陆凡又对研究院做出指示,要求他们继续深化对破魔装备的研究,同时开始预研更高层次的“战争法器”和“星空堡垒”的概念。并将从幽影魔君、影杀小队等处获得的魔道功法、秘术(经过净化处理)存入道藏阁特定区域,标注为“敌情研究资料”,供有限人员参考,知己知彼。
最后,他亲自加固了万象星塔及核心区域的防御阵法,并留下了三具拥有他部分神识、关键时刻可爆发出化神一击之力的“星火化身”作为应急手段。
一切安排妥当,陆凡正式进入星塔最深处、也是灵气与星辰之力最为浓郁的核心密室,开始了不知岁月的闭关。
密室之内,无日无月。陆凡心神沉入体内那方浩瀚的“内宇宙”。
混沌万象元婴端坐中央,周身混沌气缭绕,星河流转,七曜星火化作七彩霞光披覆,寂灭道韵如同呼吸般缓缓律动。元婴之下,是浩瀚如海的混沌星流法力,奔腾不息。
他首先做的,是进一步融合七曜星火。心念动处,元婴掌心的星火骤然明亮,化作无数细小的火星,融入周身奔腾的法力长河之中。每一颗火星,都蕴含着精纯的火系法则与造化真意,随着法力流转,淬炼着法力的每一丝细微之处,使其变得更加凝练、精纯、充满活性。同时,他对火系法则的感悟也在不断加深,从最初的“灼热”、“燃烧”,逐渐领悟到“光明”、“生机”、“净化”、“转化”等更深层次的含义。
随后,他开始参悟《星寂道章》总纲中,关于“虚空”与“循环”的篇章。寂灭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在极致的“静”与“无”中,蕴含着“动”与“有”的种子,是万物轮回的必经阶段。他将神识延伸出体外,感受着密室之外,万象城上空,那浩瀚无垠的真实星空。星辰的运转,空间的延展,能量的潮汐……种种虚空奥秘,如同无形的画卷,在他心神中缓缓展开。
他的轮回星寂神域,开始在闭关中自主演化、扩张。神域边缘,混沌气流与虚空渐渐交融,变得模糊不定,时而真实不虚,镇压一切;时而虚幻缥缈,仿佛融入了背景星空。神域内部,生灭轮回的景象更加生动,星辰诞生时爆发的炽烈与寂灭时归墟的冰冷,交替上演,仿佛在演绎着宇宙的终极真理。
时间一年年过去。
闭关第十年,陆凡法力彻底与七曜星火完美融合,修为水到渠成般步入化神中期。神域范围扩张至一千五百丈,虚实变幻更加自如。
闭关第三十年,对《星寂道章》虚空篇的领悟取得突破,神域与真实空间的结合更加紧密,初步具备了些许“炼虚”特征,可小范围影响现实空间结构。修为达到化神中期巅峰。
闭关第五十年,陆凡开始尝试将得自魔心的那一丝“吞噬”法则碎片,融入自身的寂灭之道。吞噬是强行掠夺,归于己身;寂灭是万物终结,归于虚无。二者本质不同,但在“归于终极”这一点上,似乎有共通之处。这是一个极其危险而艰难的尝试,稍有不慎便可能法则冲突,伤及道基。陆凡小心翼翼,以混沌之力为缓冲和调和,进展缓慢。
闭关第八十年,吞噬与寂灭的初步融合取得微弱成功。他的轮回星寂神域中,除了生灭景象,偶尔会闪过一丝诡异的吸力,能将靠近的能量乃至物质缓慢瓦解、吞噬,转化为神域运转的养分。这一变化,让神域的持久战与消耗能力大大增强。他的修为,终于触碰到了化神后期的壁垒!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尝试冲击化神后期之时,心神中那枚与慕辰相连的星纹玉牌,突然传来了前所未有的急促波动与预警信息!
陆凡蓦然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混沌开辟,星火燃烧,虚空生灭!闭关八十载的尘埃,在他起身的刹那尽数震落。
“终于……来了么?”
他一步踏出,已从最深层的密室,出现在了星塔之巅。八十年时光,未在他容颜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更添一份深不可测的渊渟之气。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星塔,穿透了万象城的重重阵法,投向了那片因他闭关而相对平静了数十年的浩瀚星海。
新的风暴,似乎正在更遥远、更黑暗的深处酝酿,并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朝着万象城席卷而来。
道途漫漫,劫难重重。但陆凡的道心,却在一次次闭关与感悟中,锤炼得愈发坚韧,如同历经亿万载冲刷的星空磐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