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婉顿时面红耳赤,“你你你你……你可别乱来啊,这里可是后厨,随时都有人来的。”
温霂尘不由得勾唇,“这里,除了我与师姐,剩下的便是暗影卫了。若没有我的通传,他们谁敢闯入这里?”
虞清婉忍不住皱眉,“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还要煮粥,若是烧糊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话毕,虞清婉便快速绕开了温霂尘,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熬起锅里的粥来。
少年不由得讥讽,“师姐倒是心善。就因为那群人类,今日都开始忽视于我了。”
虞清婉赶忙解释,“我哪有忽视你啊?主要是,食材都买了嘛,不熬粥不是浪费了嘛。”
见少年双唇微抿,面部表情有些冰冷,
她又提议道:“你若是觉得无聊呢,就端个凳子过来这里坐着,陪我聊聊天也是极好的。总比,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后厨,总是盯着这口锅强!”
原来虞清婉,还是需要我的。
思及此,少年心情稍微好了些,
“既是师姐所托,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随即,他便端来两个板凳,
先是将其中一个板凳,放到了虞清婉的身后,示意她坐下,
然后再快速将另一个板凳拉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期间,少年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所有的一举一动,面部神情都被他尽收眼底,就好像他只要眨眼的时间久了些,她便能彻底消失殆尽似的。
虞清婉也没开口,只是平静的熬着锅里的粥。
约莫过了半柱香,揭开锅盖的一刹那,青菜粥和皮蛋瘦肉粥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闻起来就特别让人有食欲。
虞清婉用鼻子嗅了嗅,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她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锅铲,盛了一碗满满当当的皮蛋瘦肉粥,然后端到了少年的面前。
“这第一碗粥呢,当然得先给小师弟品尝啦。”
温霂尘突然出声道:“你当心些,小心烫!”
虞清婉回道:“这碗是隔热的,不怎么烫手,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少年问道:“那师姐可以喂我吃吗?就当做是,你今日忽视我的惩罚。”
虞清婉有些无奈,
都说了没有忽视他,怎么这个大反派就是置若罔闻呢?
不过,只是喂他喝粥而已,倒也不算什么繁琐之事。
虞清婉一口应下,言语还忍不住打趣,
“知道了,温霂尘小朋友。怎么那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传出去也不让人笑话。”
温霂尘回道:“我只在师姐面前,这样。”
虞清婉拾起玉勺,盛了一勺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示意少年张嘴。
她忍不住调侃,“是是是,我这是不仅给你当道侣,还又当妈的,好吧?”
温霂尘冷哼一句,“你不是……”
然后慢条斯理的,喝下玉勺里的粥食。
虞清婉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少年答道:“好吃。”
虞清婉笑道:“好吃那你就多吃点,待会可是会变得特别忙碌的,你这会多吃点,这样就不至于后面容易肚子饿了。”
温霂尘突然推了推那玉勺,“师姐也吃。”
虞清婉摇了摇头,“我还不饿,不打紧的。
况且这锅里还有那么多呢,我若是觉得饿了,待会自己给自己单独开小灶就好了。”
“好。”
温霂尘没再坚持,只是安静地接受着虞清婉一勺一勺的喂食。
他的目光始终焦着在她脸上,看她专注地吹凉粥羹,看她唇角自然流露的温柔笑意,看她偶尔因为发丝垂落而轻轻蹙眉。
后厨里只剩下粥在砂锅里微微翻滚的咕嘟声,以及玉勺偶尔碰到碗沿的清脆声响,气氛有种奇异的宁静与亲密。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虞清婉放下碗,颇有成就感地问道:“还要吗?”
温霂尘却摇了摇头,忽然伸手,
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虞清婉浑身一僵,愣愣地看着他。
“沾到了一点。”他语气自然,指尖那一点米粥的痕迹在他动作间悄然消失,仿佛只是不经意。
虞清婉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慌忙别开脸,站起身:“我、我去看看那边的粥怎么样了!”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另一口熬着青菜粥的锅旁,手忙脚乱地揭开锅盖,一股更加清淡的米香混合着蔬菜的鲜甜气息弥漫开来。
温霂尘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的笑意加深,却也不再逗她,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跟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师姐?”他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用大勺轻轻搅动锅里的粥。
“不用不用,这个快好了,就是最后调味一下就好。”虞清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心跳却依旧快得不像话。
她定了定神,撒入适量的盐,又滴了几滴香油,再次搅拌均匀。
青菜粥色泽清亮,翠绿的菜叶点缀在晶莹的米粒间,看着便令人食欲大动。
“好了。”她松了口气,盖上锅盖,熄了火。
两锅粥都已完成,接下来便是分发给外面那些灾民了。
“好了。”虞清婉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使命。
她将锅盖轻轻盖上,熄灭了灶膛里跳跃的火焰。
两锅粥都已完成,空气里交织着皮蛋瘦肉的咸香与青菜粥的清淡米香,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稍稍驱散了方才那令人心悸的暧昧与紧张。
接下来便是分发给外面那些灾民了。想到那些面带菜色、眼神期盼的人们,虞清婉的心绪迅速沉淀下来,被一种更切实的责任感所取代。
她转身,正想对温霂尘说该开始忙碌了,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得极近,几乎就贴在她的身后。他微微倾身,目光并未看粥,而是落在她因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沁出细汗的鼻尖上。
“师姐辛苦了。”他低声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替她拭去额角的一滴汗珠。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触碰在微热的皮肤上,激得虞清婉轻轻一颤,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冰冷的灶台。
“没、没什么辛苦的。”她慌忙偏开头,避开他那过于专注的视线,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这人……怎么总是这样突如其来地靠近,搅乱人心湖后又装作若无其事?
温霂尘将她细微的闪躲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暗芒,随即从袖中抽出一方干净的素白帕子,递到她面前,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擦擦吧。外面风大,带着汗出去容易着凉。”
他的体贴来得恰到好处,仿佛刚才那个极具侵略性的动作只是无心之举。虞清婉迟疑了一下,接过还带着他身上冷冽气息的帕子,低声道:“谢谢。”
她胡乱擦了擦脸,试图借此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
帕子的质地柔软,触感细腻,与他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少年突然有些伤心,语气颇为委屈,
“师姐,同我道什么谢?这般生疏,倒叫我好是伤心。”
虞清婉立马回道:“哎呀,我这不是惯性使然,惯性使然嘛。我下次,一定注意。”
“如若还有下次,那我就要惩罚师姐了。”
“好。”
想到外面的人群,虞清婉的神色又认真起来。
她转头对温霂尘道:“我们得开始忙了。你……让你的暗影卫帮忙维持一下秩序,再搬几张桌子出去好不好?粥有点烫,直接分发怕出事。”
温霂尘看着她瞬间进入“正事”状态的模样,眼中的戏谑稍稍收敛,
点了点头:“好。”
他并未有什么明显动作,
只是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几乎是立刻,厨房门外传来几声极轻微的落地声,随即几个身着黑衣、气息沉凝的身影出现,无声地拱手行礼。
“按师姐说的做。”温霂尘淡声吩咐。
“是。”暗影卫应声,行动迅捷如风,很快便将厨房里备好的长桌、木桶以及一摞摞干净的碗勺井然有序地搬了出去。
虞清婉看着这一幕,心中再次感叹暗影卫的效率,
同时也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
他身边总是围绕着这样的力量和……危险。
“我们也出去吧。”温霂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中盛满皮蛋瘦肉粥的那只沉甸甸的木桶。
“我来吧,这个重。”虞清婉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做这些,总觉得他那双执剑施法的手,不该用来提粥桶。
温霂尘却不由分说地接了过去,手腕稳当,丝毫不见费力。
他另一只手空着,反而看向她:“那师姐拿点轻省的,比如……那篮勺子?”
虞清婉看着他,忽然抿唇笑了笑,心里那点复杂被一种细微的暖流取代。
她拿起那篮竹勺,跟在他身侧,一同走出了厨房。
院外,暗影卫已经迅速布置好了一切。两张长桌并排,粥桶和碗勺摆放整齐。
*
随着,红布霸气一掀,
牌匾上便显示着“尘善堂”,这三个整整齐齐的大字。
虞清婉走至铺子外头,随着铜锣一敲,
她大声吆喝着,“各位从外地逃荒至此的父老乡亲们,请你们听好了。
我们家温公子,得知你们有难,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足以解决,今日便自掏腰包,设置“尘善堂”为有需要的百姓们,免费开铺布粥,赠送糕点和瓜果等。
有需要的父老乡亲们,都可以来这里井然有序的排队,一人可以领取一份相应的吃食。”
闻讯而来的灾民们已经排起了不算很长但眼神充满期盼的队伍,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在暗影卫无声的威慑下,秩序井然,无人敢喧哗拥挤。
听见她这吆喝声,路过的行人们也纷纷来凑热闹,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位娘子,敢问你们家温公子,是何许人也?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就是就是。突然掏出这么多的钱,只是为了开间铺接待难民,不会是脑子有些不好使吧?”
“要我说,这温公子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让一个小女子,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替他宣传吆喝呢?”
“是啊,作为一个大男人,藏头露尾的,这成何体统?”
“……”
虞清婉听着周遭这些人的闲言碎语,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们家温公子,可是虞将军未来的准女婿。
你们没听过温公子的名号,对他的做法有些异议,自然也是无可厚非,但虞将军的面子,难道你们也不肯给吗?”
她不反驳,倒还好,
这一反驳,直接在人群里掀起了巨大的火花。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温公子,竟然是虞将军未来的准女婿?”
人群里很快发出一声质疑,“假的吧?谁不知道,虞将军最疼爱自己的爱女——虞二小姐,虞清婉了。
而虞二小姐早已入了苍云宗,哪有什么闲暇时间,结识这样一个财大气粗的商贩啊?”
“就是就是,说话也不过点脑子,还妄图与虞将军攀上关系,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少年富有磁性的嗓音,
“虞清婉,你给我穿的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衣服,怎么这般的紧致?
怎么这是做贼心虚,又不肯正面看我了是吧?
闯了祸事,就又打算偷偷藏起来,不准备同我好好解释解释?”
当卷帘掀起的一刹那,
便见一少年,
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着商贾世家的华服,衣襟以藏青锦缎为底,绣着鎏金丝线的云鹤暗纹,袖口缀着青玉流苏,随他掀帘的动作簌簌轻晃。
眉如墨画,斜飞入鬓,眉梢却染着若有若无的霜色,双目如寒潭浸月,瞳仁深处漾着琥珀流光,睫羽垂下时投下细密阴影,鼻梁挺若玉山,唇色却如丹砂点染,薄而温润,微微半抿着。
众人皆忍不住惊叹,只觉得呼吸一滞。
这世间,怎么会有人,长得宛若神只般,高雅秀洁,给人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