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开车回家,换了一套还算得体的衣服,然后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
直到夜幕降临,她饥肠辘辘的时候,才看到迟宴州的车灯打进院子。
“什么会要开到这么晚,都快饿死了……”
她锁了家里的门,坐进迈巴赫的副驾驶,不乐意的嘟囔了一句。
迟宴州看着她拉长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脸颊。
“家里不是还有小饼干吗?不会垫一垫?”
“我才不,你爸说今天晚上吃海鲜,我要吃澳龙。”
她这话一出,迟宴州没有说什么,只是发动车子开出别墅区。
车厢里面一阵寂静。
江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对父子之间微妙的关系。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然后试探性的出声。
“你好像,从来没提过你家里的事情,领完证以后,也没让我去过迟家。”
“想知道?”
迟宴州沉声问了一句,却始终都在认真开车,没有看她一眼。
“我才不想知道。”江黎满不在乎的瞥开视线,“只不过,我们现在是夫妻,你总得跟我说一些注意事项,免得我拿捏不好分寸。”
“做你自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迟家,没一个好东西。”
江黎:“……”
这对吗?
他到底跟迟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难道他在国外的二十多年,不是迟晋安对他们母子的保护,而是流放?
江黎想不明白,再次扭头看着他的侧脸。
“那你妈妈呢?”
迟宴州继续开车,顿了顿,才极轻的吐出三个字。
“过世了。”
江黎的眼睛蓦的睁大,对于这个回答无比震惊。
他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波澜,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是她却嗅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她张了张嘴,有些问题在舌尖滚过,最终却晦涩地开口。
“……对不起。”
迟宴州终于偏过头,极快地看了她一眼。
她正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脸上带了些许无措的歉意。
他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似乎缓和了一些。
“傻么?道什么歉?”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昭昭,迟家的人一个都不要信。”
“我跟他们永远都不会和解。”
“尤其是迟晋安,不要被他伪善的样子蒙蔽了,他这个人,最擅长玩弄人心。”
“但是,现在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等我拿到了他手里的股份,迟家,我再也不会踏入一步。”
江黎认真的听着他说话,脑子里迅速的整合了这里面的信息量。
她早就知道迟家的水很深,但是却没想到这么深,而且越听越觉得有种“上贼船”的感觉。
她原本打算的是两个家族利益结合,利用迟家首富的地位和资源,确保江家的稳固和发展。
可现在看来,迟宴州这个人,根本就没把迟家放在眼里,他们父子关系恶劣到这种地步,似乎还带了某种鱼死网破的气息。
这完全偏离了她的预期。
怎么沾上这个男人以后,好像什么事情都脱轨了,简直防不胜防……
车厢内长久的沉默,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
迟宴州透过后视镜,瞥见她微微蹙眉的模样,墨色的眼里讳莫如深。
“怕了?”
短促的两个字,结结实实的扎在江黎心上。
她猛地转过头瞪向他,漂亮的杏眼里燃起一簇小火苗。
“怕?”
她嗤笑一声,下巴扬起的弧度带着浑然天成的骄矜。
“我江黎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
她嘴上说得硬气,眼神却有些闪烁。
“我就是觉得……本小姐这次的投资眼光可能出了点问题!原以为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结果好像押注了一支风险系数极高的问题股……”
“我是问题股?”
迟宴州被她这样的比喻气笑了,趁着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稳。
他侧过身,手臂越过中控台,手指捏住她软嫩的脸颊,只稍稍用力,捏成金鱼嘴。
“江黎,你跟我结婚,脑子里就只有投资回报率?”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暴。
江黎被他亲昵的动作镇住,愣了几秒以后,有些懊恼的拍掉他的手。
“我跟迟家联姻,本来就是为了巩固江家的地位啊,亏我还觉得,以你的能力,拿下迟家大权没有问题……”
她的话音落下,像一块冰投入他的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刺骨的寒意。
果然在她心里,他始终只是一个有价值的联姻对象,外加,一个还算中意的床伴而已。
迟宴州的手回到方向盘上,指尖还残留着她脸上的温度。
他沉默了半晌,直到绿灯亮起,车辆重新启动,才沉声开口。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这话像是在对她保证,又更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江黎揉脸颊的手微微一顿,不由得记起,那天在寿宴上,他跟她说的话。
他说:
“昭昭,嫁给我,绝对比嫁给迟光誉,更有价值。”
“你稀罕,我就给你拿过来。”
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答应我的……你这样子,横看竖看都像是……回来复仇的……”
她顿了顿,觉得这个词有些重,但又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
最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迟宴州,无论如何,你可得争气一点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没斗过他们,我可就要跟着你喝西北风了……”
她这话听着像是抱怨,但是却没有逃避,她说的竟然不是“你失败的话我就跟你离婚”这样的话。
这样的认知,奇异地,像一道微光,驱散了些许盘踞在迟宴州心头的阴霾,甚至还带了些暖意。
“放心,西北风,轮不到你来喝。”
江黎看着他笃定的样子,心里终于有了些慰藉。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仅在瀚森站稳了脚跟,还策反了集团的元老级股东,并且把迟振宏逼到四处拉声望的地步,这已经很有实力了。
毕竟,迟振宏比他多吃二十多年的米啊,现在却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么看起来,这支风险股,赔率也没想象中那么高。
“那,迟宴州,我在迟晋安面前,应该表现得乖巧些吗?”
“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能乖巧些?”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在说正经的呢。”
“你……哼……”
江黎把头扭向窗外看风景,一副不乐意搭理人的样子。
迟宴州轻轻掀唇,没有再说什么,然后缓慢的踩了油门,一路开向迟家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