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不知是谁先没憋住。
这细微的破响声像是一根火星,瞬间点燃了演武场上那根名叫“理智”的引线。
底下的一众弟子再也绷不住了,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身体僵直,唯独肩膀在疯狂抖动。
他们死死捂住嘴,涨红了脸,面目扭曲,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一连串类似小鸡崽被掐住脖子的“咯咯”声。
角落里,秦久雨先是微微一怔,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迅速漫上了一层忍俊不禁的水光。
她看着讲台上那个发髻上顶着一只歪歪扭扭纸鸽子、周身还飘散着廉价甜腻香气的赵远,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清脆,如山涧泉水叮咚,又像风中摇曳的银铃,在这片压抑的“咯咯”声中,格外悦耳。
她这一笑,眉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儿,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
赵远:“……”
他感觉自己的教习生涯,在继“夕阳下的奔跑”之后,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高人形象?碎了。碎得比地上的彩带还彻底,拼起来二维码都扫不出来。
就在他生无可恋之际,脑海中,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叮!秦久雨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19(问道同途)。】
【好感度提升理由:她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刚才故作深沉时……更像个活人。】
赵远猛地一愣。
什么玩意儿?像个活人?
难道攻略神女不走寻常路,高冷宗师范儿是减分项,谐星路线才是加分题?
这都是什么奇葩的判定逻辑!
他暗中瞥了一眼人群里那个笑得最快最欢、几乎快要抽过去的弟子。
那小子正和同伴挤眉弄眼,脸上写满了“看我杰作”的得意。
行,你行。
赵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把那小子挂到靶子上当活靶子的冲动。
不能失态,不能生气。
我是人民教师,我要有风度。
他面色平静,缓缓抬起手,用两根手指捻起头顶那只颤巍巍的纸鸽子,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摘取一朵稀世奇花。
他将纸鸽子拿到眼前,端详了片刻,然后淡然地转向全体弟子。
“看来,方才这位弟子灌注的情绪,过于‘热烈’与‘喜庆’,”他的声音沉稳如初,听不出一丝波澜,“导致箭矢承载不住这股强大的意念,自行‘升华’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原本还在偷笑的弟子们瞬间噤声,一个个挺直了腰板,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这也是箭意的一种极端体现——失控。”
赵远将“失控”二字咬得极重,然后缓步走下讲台,一边走一边说:
“记住,情绪是催化剂,不是你们的主人。”
“无法被掌控的情绪,只会让你们手中的利箭,变成一场华丽而无用的烟花。”
“我们的目标,是成为情绪的主人,而非它的奴隶。”
“今日这一箭,便是最好的反面教材,都看明白了吗?”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将在场所有弟子都给说懵了。
他们看着赵远那副波澜不惊、引经据典的宗师模样,再回想刚才那场滑稽的爆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原来这也是教习计划中的一环?教习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教导我们的?
一时间,除了李默和他的死党,所有人看向赵远的眼神,都从看笑话的幸灾乐祸,转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恍然大悟。
“明白了!”众弟子齐声高喝,声音洪亮,充满了崇拜。
站在场边的宋宇琛,全程目睹了这场从社会性死亡到封神现场的惊天逆转,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合上。
赵兄这临场应变能力,这扭转乾坤的嘴皮子功夫,简直不是人!
课程在一种异常庄重而热烈的氛围中结束了。
弟子们散去后,赵远叫住了那个被他手把手教学的虎头虎脑的弟子。
“教、教习……”那弟子吓得脸都白了,以为赵远要找他算账。
“别紧张,”赵远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我没怪你。我只想知道,是谁把那支特殊的‘烟花箭’,放进我的箭筒里的?”
那弟子如蒙大赦,连忙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向了演武场角落,一个正猫着腰、踮着脚,试图鬼鬼祟祟溜走的身影。
“教习,我……我来得早,看到李墨师兄……他、他在您上课前,偷偷在您讲台旁边鼓捣了半天……”
赵远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叫李墨的弟子身上。
李墨的身体猛地一僵,感觉背后像是被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给盯上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正对上赵远那张挂着“和善”微笑的脸。
秦久雨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站在不远处,一双明亮的眼睛在赵远和那个叫李墨的弟子之间来回移动,显然,她对这场闹剧的后续很感兴趣。
宋宇琛笑着走了过来,抬手替赵远摘下了一片不知何时卡在他发间的粉色花瓣,递到他面前,然后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说道:
“赵兄,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吗?”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神“凶狠”,但面具下那偷笑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不,”赵远拍了拍宋宇琛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人才是需要‘栽培’的。”
他迈开步子,朝着李墨的方向走去,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走,宋助教,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我们流云殿未来的‘天才发明家’。”
他特意在“天才”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正准备拔腿就跑的李墨,听到这话,整个背影僵得像块风干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