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打量着洞穴深处那团蜷缩的毛球,对焚天金猊那句“给它一脚”的嘱咐,实在是有些无从下手。
这小东西睡得太香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只有黑白两色的皮毛露在外面。
赵远叹了口气。
他总不能真的一脚踹上去。
他干脆伸手,小心地将那小东西的身子拨弄了一下,想把它藏在身子底下的头给弄出来。
入手是温热柔软的触感。
随着毛球的翻动,一张猫脸露了出来。
黑色的毛发勾勒出奇特的纹路,口鼻和下巴却是雪白的,是一只奶牛猫。
赵远的手,停住了。
这张脸,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一致。
这不就是他在另一个世界时,那只不知从哪儿跑来,强行碰瓷赖在他家不走的“逆子”吗?
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唇边滑落。
“墨点...”
他念出这个名字,自己都怔了一下。
话音刚落,那只原本睡得昏天暗地的奶牛猫,耳朵猛地抽动了一下。
下一刻,它倏然睁开了眼睛。
赵远被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急切又带着狂喜的意念,直接在他识海里炸开。
【少主!】
这道意念响起的同时,那只奶牛猫张开嘴,发出的却是一连串“喵呜喵呜”的叫声。
赵远晃了晃脑袋。
幻听了?
净化那把古剑的后遗症?
他把那道突兀的意念甩出脑海,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猫身上。
“小家伙,是大金毛让你带我出去的,对吧?”
他试着跟它沟通。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带我从后门出去,怎么样?”
奶牛猫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叫得更起劲了。
“喵!喵喵!”
【少主!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墨风啊!】
那道意念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清晰,带着一股子委屈和焦急。
赵远这下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只上蹿下跳,叫得撕心裂肺的奶牛猫,又感受着脑海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墨风?
这不是他玄冥宗少主时期的贴身护卫吗?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万灵通感”,这个神通能让他听懂万物之语。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能力只对焚天金猊那种一看就仙气缭绕、血脉高贵的妖兽管用,毕竟这神通的名字听起来就很高大上。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能力居然连一只长相普通,甚至有点傻气的家猫都……通用?
所以,不是幻听。
是这只猫,在跟他说话。
赵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再次蹲下,与那只猫平视,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你是……墨风?”
【是我!少主!】
奶牛猫激动地原地蹦了一下。
【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真的是他。
赵远伸出手,想要摸摸它,手却悬在半空,不知该落在何处。
他没想到,还有人活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远的声音有些干涩,“玄冥宗……”
【当年宗门大变,您被卷入时空裂缝,属下……属下无能,护不住您。】
墨风的意念透着深深的自责。
【情急之下,属下只能抛弃自己的身体,以神魂之态追随您一同进入裂缝,希望能护您魂魄周全。】
抛弃身体,神魂相随?
赵远心头巨震。
这意味着,眼前的墨风,只是一个纯粹的灵魂体,附身在这只猫的身上。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赵远追问,“而且还出现在悬剑宗的剑冢里?”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因为……我就是‘墨点’啊。】
墨风的回答让赵远彻底懵了。
【属下的神魂跟着您一起去了那个叫‘地球’的地方。您的魂魄转生,而属下的神魂太弱,只能依附在一只刚死去的流浪猫身上。】
奶牛猫甩了甩尾巴,用它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赵远的手腕。
【后来,属下循着您独一无二的灵魂气息,找到了您的住所,就……就住下了。】
赵远整个人都傻住了。
墨点……就是墨风?
他养的那只又懒又馋,除了吃就是睡,还天天掉毛逼得他满屋子追着吸尘的“逆子”,身体里住着的,竟然是他前世那个冷淡寡言、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
这两个形象在他的脑子里疯狂碰撞,一个是一身玄甲、身姿挺拔的冷峻护卫,一个是一滩瘫在沙发上、露出柔软肚皮的猫饼。
这……这他妈怎么对得上号!
信息量过载,让他的大脑直接宕机,一片空白。
紧接着,无数被尘封的、不堪回首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进了他的脑海。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下一秒,一股滚烫的热气从脖子根直冲天灵盖,烧得他耳朵尖都红得快要滴血。
他想起来了。
在地球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把墨点当外人。
夏天刚洗完澡,身上只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水珠还顺着腹肌往下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沙发上那坨猫捞进怀里,把脸埋进它温热柔软的毛肚皮里,狠狠地吸上一大口。
那软乎乎的触感,那满足的呼噜声……
赵远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吸的不是猫,他吸的是他前世护卫的……灵魂?
还有!
周末赖床,他会直接把猫从床尾拖进被窝,让它枕着自己的胳膊,一人一猫睡到日上三竿。他甚至还跟它脸贴着脸,自言自语地吐槽工作和生活里的破事。
他甚至……
赵远回想起自己无数次,对着那张傻乎乎的猫脸,亲了又亲。
有时候是亲它毛茸茸的头顶,有时候是亲脑门。
兴致来了,甚至动过亲它嘴的心思,虽然每次都被那股子猫粮混合着小鱼干的独特口臭给成功劝退,但前前后后,也绝对不下几十次!
他抱着墨点……不,是抱着墨风的灵魂,做了那么多亲密无间的事。
最要命的是,那个时候,他身上……经常什么都没穿!
“轰!”
赵远感觉自己原地炸开,裂成了无数片。
社死,这是一种全新的,跨越了时空和物种的社死!
【少主?】
墨风的意念带着一丝困惑,【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属下附身的这具身体,让您不喜了吗?】
奶牛猫歪了歪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和担忧。
赵远张了张嘴,舌头彻底打了结,一个字都蹦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