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沈星河站在38层落地窗前,看着城市在雨幕中扭曲成模糊的光斑。手机屏幕第三次亮起叶父生前主治医生的号码,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沈先生,我们在整理叶老先生遗物时,发现了这个。”医生的声音带着迟疑,“或许您应该来医院一趟。”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沈星河接过泛黄的信封,叶晚意父亲苍劲的字迹跃入眼帘:“星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晚晚性子倔,从不肯说委屈,但每次你来电话说‘工作忙’,她挂掉后都会对着全家福发呆好久……”
信纸被指腹揉出褶皱,沈星河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叶父,是在IcU病房外。他攥着手机匆匆说“项目关键期”,转身离去时,老人浑浊的眼里满是失望。此刻信末那句“别等失去才懂得珍惜”,像重锤砸在心脏上。
深夜的办公室寂静得可怕,沈星河翻出保险柜里的旧物。褪色的电影票根、叶晚意随手画的简笔画,还有她怀孕时偷偷写的婴儿名字——男孩叫“沈念星”,女孩叫“沈慕月”。抽屉最底层压着张诊断单,妊娠八周胎停育,日期正是他在国外签合同的那天。
手机突然震动,是叶晚意的朋友圈更新。照片里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眉眼弯弯地站在孤儿院门口,配文是:“给孩子们讲了《小王子》,原来驯养一个人真的需要用心。”沈星河盯着照片,发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早已不见踪影。
第二天,沈星河出现在孤儿院门口。叶晚意抱着绘本出来,看见他的瞬间,脚步顿住。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极了他们刚恋爱时,她在梧桐树下等他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晚晚,我看了伯父的信。”沈星河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信,“我才知道,这些年我错过了多少。”他哽咽着,“你流产那天,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是护工;你父亲最后一面想见的人是我,可我……”
叶晚意别过脸,睫毛微微颤动:“沈星河,有些事不是道歉就能弥补的。”她低头看着绘本封面上的小王子和玫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你说《小王子》教会我们要对驯养的东西负责。可你呢?你把责任都丢给了时间。”
孤儿院的铁门突然被撞开,几个孩子笑着跑出来:“叶老师!沈叔叔!”为首的小女孩抱着布偶熊,“叶老师说,沈叔叔是她很重要的人!”
叶晚意的脸瞬间苍白,沈星河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晚晚,我辞职了。我推掉了所有项目,把公司交给了林宇。”他从包里拿出一叠票根,“这是接下来一年的安排,我们可以去大理种花,去冰岛看极光,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然后呢?”叶晚意抽回手,“等新鲜感过了,你又会回到那个‘工作第一’的沈星河?”她指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你看他们,就算玩具坏了,也会哭着求妈妈修好。可感情不是玩具,碎了就是碎了。”
沈星河突然想起昨夜翻看旧手机,在备忘录里发现了叶晚意未发送的长篇信息。她写着:“我数过,这半年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20个小时。每次视频,你都在开会;每次通话,你都在应酬。我开始怀疑,我们究竟是夫妻,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晚晚,给我个弥补的机会。”沈星河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旧手链,铃铛在风中发出微弱的声响,“就像重新驯养彼此,好不好?”
叶晚意看着手链,眼眶泛红,却坚定地摇头:“你知道吗?我在孤儿院教孩子们画画时,有个小姑娘问我,为什么星星会发光。”她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明白了,星星不是为了照亮某个人而存在,它的光芒,应该属于整片夜空。”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沈星河的身影渐渐分离。他望着叶晚意走进孤儿院,大门缓缓关闭,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林宇发来的消息:“董事会决定撤换cEo,你准备怎么办?”
沈星河抬头看着天空,暮色中,第一颗星星正在云层后若隐若现。他终于明白,叶晚意早已不再是等待他照亮的月亮,她成了自己的星辰,而他拼命想要追回的,不过是记忆里那个被他亲手熄灭的光点。
深夜,沈星河在空荡荡的家里写下辞职信。台灯下,离婚协议书与叶父的信并排摆放,窗外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这次他不再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而是打开电脑,搜索起孤儿院志愿者的报名信息——或许,他能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学习如何爱一个人,如何守护那些尚未熄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