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的雾总是散得很慢。沈星河站在太白山的栈道上,看着乳白色的雾气漫过崖壁,将千年古柏的影子泡成模糊的墨团。他手中的青铜斗正微微发烫,斗柄的星纹指向栈道尽头的石窟,那里的雾气中隐约透出微光,像是有人在石窟深处点燃了长明灯。
“海拔三千二百米,氧气含量正常。”林羽用登山绳将三人连在一起,栈道的木板早已腐朽,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雾气中偶尔传来兽类的嘶吼,“古籍说太白山有‘文心窟’,是古蜀国存放祭祀文书的地方,文钥应该就在里面。”他拍了拍腰间的匕首,自从得到权钥后,这柄漆黑的刀刃总在靠近遗迹时发烫,像是在与某种力量呼应。
苏瑶的骨珠念珠缠绕在手腕上,每颗人骨珠都刻着不同的星纹,此刻代表“文星”的珠子正发出莹白的光:“文钥的守钥人是古蜀国的史官,专门记录星轨变化和沙魇的动向。”她翻看着平板里的资料,屏幕上是张从博物馆翻拍的青铜神树照片,树顶的太阳轮上刻着与文星珠相同的纹路,“他们把最重要的文献封存在文心窟,用文钥的力量保护,防止被黑蝎抢走。”
栈道尽头的石窟被一道石门挡住,门楣上刻着古蜀文字,苏瑶辨认了许久才翻译出来:“‘非文脉传人,读此石者化为枯骨’。”她指着石门中央的凹槽,形状像是卷起来的竹简,“看来需要用类似文书的东西才能打开。”
沈星河的青铜斗突然飞出掌心,悬在石门前方,斗中射出的青光在石面上投射出旋转的星图。当星图与门楣的文字重合时,凹槽中缓缓升起一卷石制竹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沈星河玉佩背面的纹路完全一致。
“是守钥人的日记!”苏瑶惊喜地喊道,她用骨珠轻触竹简,符号突然亮起,在空气中组成一段影像——一个穿着官服的古蜀人正在书写,他的案几上放着一枚玉制的笔架,正是文钥的形状,“文钥是支玉笔,能书写‘真言’,写出的文字会化作实体,既可记录历史,也能……斩杀妖魔。”
影像中的史官突然抬头,看向镜头的方向,眼神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十二星钥共鸣之日,便是沙魇破封之时。黑蝎的先祖藏在十二脉中,正等待着背叛的机会……”影像突然中断,竹简上的符号开始褪色,石门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向内打开。
石窟内部比想象中更宽敞,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神树,树枝上悬挂着无数竹简,每卷都用金线缠绕,在雾气中泛着金光。神树下方的石台上放着个玉制笔架,上面插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笔,笔杆上刻着文星的星图,正是他们要找的文钥。
而在神树周围,站着六个穿着黑蝎制服的人,为首的不是戴面具的男人,而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蝎形图案,比普通成员的标志多了道金边。
“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女人的声音娇媚却带着寒意,她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点向玉笔,“文钥是个好东西,能写出让人言出必行的咒语,可惜落在守钥人手里,太浪费了。”
沈星河认出她——三年前尼雅遗址的拍卖会上,这个女人曾高价拍下过一块刻有星纹的甲骨,当时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文物贩子,现在看来,她也是黑蝎的核心成员。“面具人呢?”他握紧青铜斗,斗中的青光开始流转,“让你这种角色来送死,他倒是会省心。”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石窟中回荡,震得竹简哗哗作响:“沈先生真会开玩笑。”她突然抬手,身后的黑蝎成员同时举起武器,那些枪械的枪口都镶嵌着紫色的母核,“我们 boss 正在准备‘星祭’,没空来陪你们玩。不过他说了,要是能拿到文钥,就赏我……成为新的守钥人。”
苏瑶的骨珠突然剧烈震动,她指着女人旗袍上的花纹:“你是守钥人的后裔!你的花纹里藏着衡星的标记!”
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狠厉:“那又怎样?守钥人不过是些守着古董等死的蠢货!”她突然挥手,黑蝎成员扣动扳机,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紫色的光弹,接触到青铜神树的瞬间,树枝上的竹简纷纷炸裂,金色的文字化作灰烬,“我要让你们看看,背叛者的力量!”
沈星河将青铜斗挡在身前,青光形成一道屏障,光弹撞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紫色的烟雾。他突然想起影像中史官的话,黑蝎的先祖藏在十二脉中,这个女人果然是衡脉的叛徒,难怪她能操控母核武器。
“文钥的力量是真言,不是用来攻击的!”苏瑶突然喊道,她冲向石台,骨珠的光芒与玉笔产生共鸣,“你试试用它书写!”
沈星河抓起玉笔,笔尖触碰空气的瞬间,竟留下一道金色的轨迹。他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文钥写出的文字会遵循“真言法则”,于是在虚空中写下“定”字。金色的文字化作实体,撞在黑蝎成员的武器上,那些镶嵌母核的枪口瞬间凝固,光弹卡在枪管里,发出危险的嗡鸣。
“有点意思。”女人的指甲突然变长,指尖泛着青黑色,她冲向沈星河,速度快得像道影子,“可惜你的真言还不够熟练!”
林羽的匕首突然飞出,漆黑的刀刃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地斩向女人的手腕。但她的皮肤像是覆盖着鳞片,匕首砍在上面只留下道白痕。“是蚀骨卫的基因!”林羽惊呼,“她把自己改造成了怪物!”
女人的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手臂突然膨胀,化作一条覆盖着黑鳞的巨爪,朝着沈星河横扫而来。沈星河在虚空中写下“裂”字,金色的文字撞上巨爪,鳞片瞬间崩裂,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女人发出惨叫,后退数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真言的力量取决于信念的强弱。”沈星河握紧玉笔,笔尖的光芒越来越盛,“你背叛了自己的血脉,写出的谎言自然不堪一击。”他在神树周围写下“困”字,金色的文字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女人和黑蝎成员困在中央,“而我们守护的,是千年前的誓言,这份信念,足以斩碎一切虚妄!”
牢笼的金光越来越强,女人的巨爪开始融化,黑蝎成员的武器纷纷炸裂,母核的碎片在光芒中燃烧,发出刺鼻的气味。“不——!”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逐渐恢复人形,她看着自己布满鳞片的手臂,突然凄然一笑,“原来……我早就不是人了。”
石窟顶部突然落下碎石,青铜神树剧烈摇晃,树枝上剩余的竹简纷纷坠落,在地面组成完整的星图,其中代表文星的位置亮起,与玉笔、青铜斗、骨珠形成四角呼应。沈星河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玉佩、青铜斗、玉笔同时发出嗡鸣,在他的脑海中刻下一段文字——十二星钥并非封印沙魇的工具,而是打开“星界”的钥匙,沙魇本是星界的囚徒,守钥人的真正使命,是阻止它返回故乡。
“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沈星河震惊地看着星图,“沙魇不是被创造的,是从星界逃出来的!黑蝎想打开星界之门,让更多怪物降临!”
女人的身体在金光中逐渐透明,她最后看了一眼星图,眼中闪过一丝悔恨:“星祭……在敦煌莫高窟……他们要用十二守钥人的血……”话音未落,她便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青铜神树的年轮中。
牢笼的金光散去,黑蝎成员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的母核碎片。青铜神树的树枝重新抽出新芽,坠落的竹简在地面组成新的文字,指向敦煌莫高窟的方向,那里是“画钥”的所在地,也是黑蝎准备星祭的地方。
苏瑶捡起地上的一枚母核碎片,上面还残留着女人的血迹:“她最后说的是真的。”骨珠的光芒变得黯淡,“十二星钥共鸣时,守钥人的血脉会成为打开星界的钥匙,黑蝎想……用我们的血完成仪式。”
林羽检查着石窟的出口,那里的雾气已经散去,露出一条通往山外的小径:“面具男肯定在莫高窟设了陷阱,但我们必须去。”他看向沈星河手中的玉笔,“文钥能书写真言,或许能破解星祭的咒语。”
沈星河将玉笔插回笔架,青铜神树突然发出璀璨的光芒,将三人笼罩其中。当光芒散去,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石窟外的栈道上,身后的石门正在缓缓关闭,竹简上的文字在最后时刻组成一句话:“画钥藏于飞天窟,守钥人是画中仙。”
越野车行驶在秦岭的盘山公路上,沈星河望着窗外掠过的密林,手中的玉笔散发着温和的光。他知道,敦煌莫高窟等待他们的,不仅是画钥,还有黑蝎的最终阴谋,以及关于星界和沙魇的终极真相。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或许很快就会摘下面具,露出他隐藏在阴影中的真面目。
车后座的平板上,十二星钥的图谱已经点亮了四个位置,代表画钥的星辰正在敦煌方向闪烁,像是在催促着他们加快脚步。沈星河握紧玉笔,笔尖的金光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细线,仿佛在书写着他们接下来的命运——是成为守护世界的英雄,还是沦为打开星界的祭品,全取决于即将到来的莫高窟之战。
远处的天际线出现了一抹橘红,那是夕阳落在沙漠边缘的颜色。敦煌的壁画在暮色中苏醒,飞天的飘带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等待着新的故事被书写,等待着画钥的守钥人从千年的沉睡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