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巷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江亦谦一夜未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婚房里的喜字还没有撕掉,那些鲜艳的红色此刻却像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知予推门而入。她的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显然也是一夜未睡。看见江亦谦坐在客厅里,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轻声说:我来拿剩下的东西。
江亦谦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望着窗外:收拾完之前,我们谈谈。
苏知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慢慢走到沙发前,在他对面坐下。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们离婚吧。江亦谦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今天就去民政局。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苏知予的心脏。她的眼泪瞬间涌出,颤抖着声音说:不...亦谦,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联系陈景明了,我保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亦谦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机会?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纪念日那天,我妈手术那天,还有无数次你为了陈景明的事放我鸽子的时候,我都在给你机会。可是你呢?你珍惜过吗?
这次不一样!苏知予跪坐在地上,抓住他的手臂,我可以解释的,只要你愿意听...
解释什么?江亦谦猛地站起身,甩开她的手,解释你为什么在婚礼前三天还要给那个男人转钱?解释为什么在我们最重要的日子里,你会和他出现在那个仓库里?苏知予,我不是傻子!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痛苦。
苏知予泣不成声,只能反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收起你的对不起。江亦谦走到窗前,背对着她,这七年来,我听够了你的对不起。每次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现在,我累了。
他转过身,眼神决绝:今天下午两点,民政局见。如果你不来,我会让律师处理。
说完,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梦想的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苏知予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她知道,这一次,江亦谦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下午一点五十分,江亦谦提前到达民政局。他特意选了这个时间,不想在那里等待太久。离婚登记处和结婚登记处只隔着一个走廊,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氛围。
结婚的那边,新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挽着手,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而离婚的这边,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冷漠,彼此之间的距离远得像是陌生人。
苏知予准时出现了。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那是江亦谦第一次正式约会时送她的礼物。她的眼睛依然红肿,但明显精心打扮过,像是想要留住最后一点体面。
你来了。江亦谦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苏知予点点头,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工作人员是一个中年妇女,看着他们递交的材料,忍不住叹了口气:年轻人,我看你们结婚才没多久,怎么就要离婚呢?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江亦谦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我们已经考虑清楚了。
可是...工作人员还想再劝,但在看到江亦谦坚定的眼神后,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办理手续的过程很快,不过是填表、签字、交回结婚证。当工作人员将两本绿色的离婚证递给他们时,苏知予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夫妻关系了。工作人员的语气中带着惋惜,财产分割协议都清楚了吗?
江亦谦点点头:清楚了。青枫巷的房子归她,其他财产我们已经协商好了。
苏知予猛地抬头:亦谦,我说过不要房子的...
这是你应得的。江亦谦打断她,就当是这七年的补偿。
他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离婚证,看也没看就放进了口袋,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亦谦!苏知予在身后叫住他。
江亦谦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保重。苏知予的声音带着哽咽,祝你...幸福。
江亦谦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去。他的背影在民政局的走廊里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苏知予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离婚证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那抹刺眼的绿色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失败。
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有人同情,有人好奇,还有人指指点点。但苏知予已经顾不上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痛得无法呼吸。
民政局外,江亦谦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即发动。他掏出那本离婚证,看着上面冰冷的文字,突然觉得一阵恍惚。
七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拿到了红色的结婚证。那时苏知予笑得像个孩子,说要把结婚证好好珍藏,等老了以后拿出来回忆。
而现在,红色的结婚证已经换成了绿色的离婚证。七年的感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他发动车子,驶离了这个承载着太多回忆的地方。后视镜里,民政局的大门越来越远,就像他和苏知予之间的距离,再也无法跨越。
而此时,苏知予仍然蹲在民政局门口,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江亦谦的车子消失在车流中,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走出了她的生命。
路人投来的目光她已浑然不觉,内心的痛苦远远超过了外在的尴尬。她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离婚证,轻轻抚摸着上面自己的名字。
一段婚姻就这样结束了,以最惨烈的方式。而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她的身上。但她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看着远方,那个江亦谦消失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都匆匆跑起来寻找避雨的地方。只有苏知予仍然蹲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仿佛这样就能冲刷掉内心的痛苦。
然而,有些伤痛,是再大的雨也洗刷不掉的。就像那道横亘在她和江亦谦之间的鸿沟,已经深得再也无法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