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花坊还带着露水的湿气,苏知予早早地开了门,将一盆盆鲜花搬到门外。她的动作比往常更慢些,目光不时瞥向街角,像是在等待什么。
九点刚过,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巷口。陈景明从车上下来,今天他换了一身藏蓝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知予,这么早就开始忙了?”他踱步走进花坊,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
苏知予放下手中的喷壶,勉强笑了笑:“陈叔叔来得真早。”
她事先已经把手机调好录音模式,放在工作台的抽屉里,留着一道细缝。这个位置既不会引起陈景明的注意,又能清晰地收录他们的对话。
陈景明在店里转了一圈,随手拨弄着一枝百合:“昨天的转账已经收到了吧?”
“收到了。”苏知予低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围裙边缘,“五十万,今天就会按您说的方式转出去。”
“很好。”陈景明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找你帮忙吗?”
苏知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因为您信任我?”
陈景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因为你最清楚不听话的后果。”他踱步到苏知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父亲当年就是不识抬举,非要挡我的路。一个生产科长的位置,他坐了那么久,也该换人了。”
苏知予的呼吸一滞,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
“您...您说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陈景明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以为你父亲真是因为挪用公款进去的?那都是我精心设计的。伪造账目,找伪证,这些对我来说易如反掌。谁让他那么固执,非要查我在厂里的那些小动作。”
苏知予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工作台才勉强站稳。虽然早就猜到真相,但亲耳听到陈景明承认,还是让她心如刀绞。
“至于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陈景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是我让人带他去赌场的,也是我授意赵坤山借给他高利贷。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乖乖听话。”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而不是一个家庭的破碎。
苏知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必须继续演下去,不能让陈景明起疑。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我们一家从来没有得罪过您...”
“要怪就怪你父亲太正直了。”陈景明冷冷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太过正直的人注定要吃亏。我不过是给他上了一课。”
他看了看手表,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化:“三天后还有一笔更大的转账,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好好配合,我不会亏待你的。”
送走陈景明后,苏知予飞快地锁上店门,拉下卷帘。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手打开抽屉,取出手机。录音还在继续,她按下停止键,然后将文件备份到云端,又传到早就准备好的U盘里。
这段录音太重要了。陈景明亲口承认了陷害父亲、设计弟弟的事实,这是最直接的证据。
苏知予小心翼翼地搬来梯子,爬上天花板。她摸索着找到那个隐蔽的夹层,将U盘用防水袋包好,塞进最深的角落。这里还藏着其他证据——转账记录、陈景明给她的纸条、她偷偷拍下的照片。
从梯子上下来时,她的腿还在发软。但内心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知道陈景明不会轻易放过她。三天后的那笔转账,很可能是个更大的陷阱。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下午,苏知予照常营业。她修剪花枝,接待顾客,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内心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傍晚时分,她提前关了店门,坐在工作台前仔细规划。录音虽然重要,但还不够。她需要更多证据,需要知道陈景明背后的利益链条,需要找到当年陷害父亲的具体经过。
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信息。陈景明的生意往来、他经常接触的人、那些可疑的转账记录...一点一滴,她都仔细记录下来。
夜深了,花坊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苏知予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向窗外。夜色深沉,但她的内心却格外清明。
这一次,她不会再任人宰割。陈景明以为她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弱女子,但他错了。
复仇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为了父亲十二年的冤屈,为了弟弟被毁掉的人生,也为了自己失去的一切。
她轻轻抚摸着桌上父亲的照片,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爸,再等等。”她轻声说,“很快,您就能重见天日了。”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清冷的光辉洒在花坊的招牌上,仿佛在为这个孤独的复仇者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