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倦怠。
授予“烈焰先驱”车队冠军的颁奖典礼,在经过紧急修复的主看台上举行。绚丽的全息彩带与能量烟花在空中绽放,激昂的进行曲响彻云霄,观众席上爆发出经久不息的、劫后余生般的狂热欢呼。星马豪兴奋地高高举起那座象征着至高荣誉的、融合了塞伯坦与地球元素的冠军奖杯,脸上洋溢着纯粹而灿烂的笑容。星马烈站在一旁,温和地笑着,眼神中充满欣慰。擎天柱伫立在他们身后,红蓝色的身躯在聚光灯下显得愈发伟岸,他微微颔首,接受着众人的欢呼,光学镜中却沉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目光偶尔扫过那片依旧被cSA重兵封锁的区域。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时刻,是热血与信念最终压过阴谋与混乱的证明。
然而,对于景月而言,这一切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站在远离聚光灯的阴影处,身边站着两位表情严肃的cSA官员。他身上的巡查员制服还沾着尘土和干涸的血迹,体内的剧痛虽然缓解,但那种力量透支后的虚脱感依旧萦绕不去。
颁奖典礼开始前,他刚刚接受完一场漫长而细致的问询。在一间临时征用的、气氛压抑的房间里,cSA的调查官们反复盘问着他发现威震天异常行为的细节、他如何定位能量穿刺装置、以及最关键的部分——他那“未申报的高危能量反应”的来源和性质。
景月坚持着最初的说法:那是他种族(犬妖)在极端危急情况下可能激发的某种本能天赋,与空间感知相关,主要用于干扰而非攻击,他自己也无法完全控制。调查官们目光锐利,不断提出各种技术性质疑,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他们详细记录了每一个字,采集了他的能量残留样本,最终并未当场做出结论,只是告知他“调查将继续,近期不得离开学区,需随时配合进一步问询”。
此刻,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看着光芒万丈的冠军,景月只觉得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抽离感。他曾那么近距离地触碰到了这场赛事核心的黑暗与疯狂,甚至险些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最终,他只是作为一个需要被调查的“变量”,一个“提供了关键协助但也存在风险的存在”,被隔离在这片喧嚣的庆祝之外。
他的目光掠过欢呼的人群,看到了不同人的反应。
汽车人阵营自然是喜悦的,但也能看到铁皮正在接受紧急维修,J在一旁帮忙,他们的胜利带着伤痕。巨无霸的牺牲,是这冠军背后沉重的注脚。
霸天虎阵营早已灰溜溜地离开,但在他们离开前,景月捕捉到了威震天最后投向他的那个眼神——冰冷、怨毒,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火种深处。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结束。
那些失格者——红蜘蛛、诈骗等人——也早已不见踪影,如同滴入大海的墨水,带着他们引发的混乱和未尽的阴谋,悄然消失在赛场的各个角落。新条茜…景月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却一无所获,她总是这样,出现得突兀,消失得诡秘。
他还看到了他的同学们。炭治郎、龙介、流光、阿健、本田透,他们也站在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区域,脸上带着参与历史的兴奋与后怕,正激动地讨论着什么。阿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似乎在重现某些惊险瞬间;小透则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炭治郎的目光则关切地望向景月这边,带着询问。景月对他们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好。他们共享了秘密,经历了风暴,但最终,他们仍是旁观者,只是站得比普通观众更近一些。
“很复杂的感受,对吗?”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景月转头,是暮目十三。这位老警官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那两位cSA官员点了点头,后者稍微退开了一些距离。
“暮目警官…”
“亲眼见证辉煌,也亲手触碰黑暗,甚至差点被黑暗吞噬。”暮目十三看着远处的庆典,语气平淡,“最后发现,自己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罪人,只是…报告上的一个名字,一个需要被评估的‘因素’。”
景月沉默着,暮目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此刻的心境。
“cSA的处理方式…总是这样吗?”景月低声问,他想到了那个被迅速带走的t-07,想到了cSA对威震天扫描行为的模糊态度。
暮目十三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或许是电子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维护万象星域的平衡,有时候就像在钢丝上跳舞。有些脓疮,不能轻易捅破,否则可能会引发更可怕的感染。有时候,暂时的沉默和冷处理,比轰轰烈烈的正义更重要。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而是…现实。”
他看向景月:“你的发现很重要,你的勇气也值得肯定。但你的力量…确实超出了常规认知。这会给你带来麻烦,也会带来关注。以后的路,你要更小心。”
这时,颁奖典礼进入了高潮,漫天的彩带和光芒将整个会场淹没。
暮目十三拍了拍景月的肩膀:“走吧,小子。戏看完了,该回去写报告了。你的‘毕业旅行’通知,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那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
庆典的喧嚣声渐渐远去,人群开始散去。景月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光芒闪耀的舞台,然后转身,跟着暮目十三和那两位cSA官员,默默地走向离场的通道。
他就像一个提前看完了整场戏剧最高潮部分的观众,在演员们还在台前接受鲜花与掌声时,悄然从后门离开。他知道故事的结局,也窥见了幕布之后的部分真相,但这一切,似乎都与他这个“旁观者”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了。
赛事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关于阴谋、古老遗迹、失格者、以及那惊心动魄的最终干预的讨论,必将持续很久。但对他而言,这段经历已经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
然而,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彻底改变。威震天的仇恨、cSA的关注、新条茜的谜团、以及自身力量的暴露…所有这些,都如同远方的阴影,在他离开赛场的脚步声中,悄然投射向他即将面临的未来。
他的“毕业旅行”,前往星域核心的“认知与归属认定中心”之旅,注定不会再是简单的流程了。真正的风浪,或许才刚刚开始。而此刻,他只是一个疲惫的、带着满心疑惑和一丝不安的旁观者,走出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狂欢与崩溃的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