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摆上桌,煎蛋金黄,吐司焦脆,牛奶温热,草莓红艳。卖相看着比之前进步不少,至少能看出做饭的人确实用了心。
巴差慢吞吞地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小口小口地咬着,咀嚼的动作有气无力,眉眼耷拉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高兴但我又不敢说”。
他汶坐在他对面,吃着自己的那份,目光却一直落在巴差脸上。看着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用消极进食表达抗议的模样,他汶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不是生气,也不是不耐烦,而是一种……混合了了然和淡淡无奈的情绪。
他知道巴差在为什么别扭。无非是早上被删了剧,又被加练得差点瘫掉,心里憋着小委屈。
他汶放下手里的牛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巴差立刻警惕地抬眼看他。
“吃快点。”他汶开口,语气如常,没什么情绪,“凉了。”
巴差撇了撇嘴,低头,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但脸上的表情依旧蔫蔫的。
一顿早饭在沉默中结束。巴差主动收拾碗筷,动作比平时慢了三拍,像是在无声地延长“抗议”的时间。他汶也没催他,只是等他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后,便自然而然地拿起了吸尘器,开始打扫客厅。
等屋里窗明几净,地板光可鉴人,他汶放下了清洁工具,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了遥控器。
巴差正想溜回卧室,或者去阳台透透气,就听到他汶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
巴差脚步一顿,认命地转身,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他汶身边坐下,但刻意隔了半个人的距离,身体姿态也带着明显的疏离和一点点……警惕。
他汶像是没注意到他那点小情绪,直接打开了电视,手指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下。
当熟悉的、浑厚低沉的旁白声伴随着非洲大草原的壮阔画面响起时,巴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动、物、世、界?!
他猛地扭头看向他汶,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他汶喜欢看这个,他知道。有时候训练完,他汶会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上一集,眼神专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巴差自己对这种纪录片向来兴趣缺缺,觉得节奏太慢,不如电视剧有故事性。
“哥……”巴差试图抗议,“我们看别的吧?昨晚那个剧其实还有……”
他汶看都没看他,只是伸出长臂,绕过他的后背,不由分说地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揽。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巴差几乎是瞬间就被拉了过去,紧紧贴在了他汶身侧。
“看这个。”他汶言简意赅,手臂就横在巴差腰间,像一道柔软的枷锁。
巴差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气鼓鼓地瞪着电视屏幕。画面里,一群角马正在迁徙,尘土飞扬,配着那严肃的旁白,讲述着生存的艰辛和自然的法则。
无聊!太无聊了!巴差在心里大声呐喊。
他尝试着扭动身体,想挣脱出来,可他汶的手臂看似随意搭着,实则稳如磐石。他又试图去够遥控器,手刚伸出去,就被他汶另一只手轻轻拍开。
“别动。”他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巴差彻底没辙了,只能自暴自弃地靠在他怀里,眼睛盯着电视,心里却开始疯狂吐槽:
暴君!独裁者!不讲道理!
自己爱看动物世界就算了,还要强迫别人一起看!
不就是早上删了他的剧,加练了他吗?至于这么“报复”吗?
这跟罚小学生抄课文有什么区别?!不,比那个还过分!小学生还能偷偷开小差呢!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下他汶的侧脸。他汶正看着屏幕,神情专注,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似乎真的被那些野生动物的生存斗争吸引了。
巴差更气了。他汶明明就是为了“惩罚”他,才逼他看这个的!还装得一本正经!
屏幕里,一只猎豹正在高速追击一只羚羊,动作迅猛如闪电,肌肉线条充满了爆发力的美感。旁白用激昂的语调描述着这场生死时速。
巴差看得有些出神,猎豹的速度和精准确实令人惊叹。但下一秒,他又在心里哼了一声:再快能有他汶哥的肘击快?那才叫真正的“一击必杀”呢!
他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横在他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将他又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轻轻抵了抵他的发顶,像是一种无言的提醒——好好看。
巴差被他这带着点亲昵意味的小动作弄得心头一颤,那点愤愤不平莫名消散了些许,但叛逆心理反而更重了。他偏不好好看!
于是,他一边被迫看着屏幕,一边在心里给动物们配起了音,还是那种极其狗血夸张的偶像剧腔调:
(猎豹追击羚羊)猎豹(深情款款):“小羚羊,你别跑!让我追上你,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羚羊(惊慌失措):“不!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我们是不可能的!”
(狮群休息)母狮(慵懒):“老公,今天抓的猎物不够肥美呢。” 雄狮(威严):“闭嘴,女人!本王打猎已经很辛苦了!”
(河马打哈欠)河马(憨厚):“啊——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好想谈恋爱啊……”
(包扎蝎尾)巴差……你确实不能在看了…他汶说的没错,绝对不是因为他汶的武力威胁。)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偷偷向上弯起,身体也因为这脑补而微微颤抖。
他汶感觉到了怀里轻微的动静,低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捕捉到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带着狡黠和笑意的嘴角。他汶的目光深了深,没有戳穿,只是那横在巴差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分,几乎是将他完全嵌在了自己怀里。
纪录片还在继续,从非洲草原切换到北极冰原,企鹅们摇摇晃晃地走着,为了生存和繁衍进行着笨拙又艰辛的努力。
巴差心里的吐槽渐渐少了。他看着那些在极端环境中挣扎求生的生灵,看着它们为了哺育后代、守护族群而展现出的坚韧和牺牲,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脑补狗血剧情,只是安静地靠着他汶,看着屏幕上那些遥远的、却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画面。他汶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稳定而温暖;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透过紧贴的胸膛,敲击在巴差的耳膜上。
渐渐地,巴差竟然看出了一点味道。那些生存的智慧,那些族群之间的纽带,那些看似残酷实则遵循着最原始法则的自然选择……好像,也没那么无聊。
他汶感觉到怀里的人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目光也真正地投向了屏幕。他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得逞般的满意。
他喜欢看动物世界,不仅因为那些力量与美的展现,更因为其中那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生存逻辑和族群羁绊,有时会让他联想到自己和巴差,以及他们那个小小的“族群”。他私心里,是希望巴差也能感受到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这种不同于狗血剧的、更接近他们生活本质的粗粝和真实。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这一点。他只会用这种霸道又笨拙的方式,把巴差圈在身边,强迫他进入自己的世界,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屏幕的光影在两人脸上静静流转。暴君的“惩罚”还在继续,但怀里的小俘虏,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甚至……开始有点享受这强制性的陪伴了。至少,这个怀抱,是真实而温暖的。至于看的是什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