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烛脸上的无奈瞬间被一抹更深沉、带着点“恍然大悟”的玩味笑意取代。
他微微弯下腰,视线几乎与香奈乎那双因为意识到不妙而开始闪烁的眼睛平齐,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危险”的弧度。
“威胁?” 他拖长了语调,声音低沉得像是在磨砂石上缓缓划过的刀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哦……香奈乎,原来刚刚那番话……是‘威胁’啊?”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香奈乎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小脸和下意识微微后退的脚步,“看来……是我最近疏于管教了?”
他伸手,慢悠悠地拂了拂刚才被她揪过的衣襟褶皱,“还是忍的药太甜,让你这小脑袋瓜里冒出了些本不该有的……‘勇气’泡泡?”
他每说一句,香奈乎的肩膀就往下缩一分。
那双亮晶晶的靛紫色眼睛里的狡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小动物感知到天敌般的本能警惕!
见势不妙,转身就溜!
但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兄长那如同深海暗流般无声无息又迅捷的身形!
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稳定暖意却绝对不容挣脱的手掌瞬间扣住!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让她疼痛,却足以让她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啊!” 香奈乎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后仰想要挣脱,但那只手如同精钢铸造的镣铐。
“兄……兄长!”她抬起头,撞进雪烛那双沉静湖面下正酝酿着小小“风暴”的蓝眸中,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软软的、试图蒙混过关的求饶,“你要……做什么呀?”
雪烛挑了挑眉,拽着她手腕的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另一只手抬起,看似随意地理了理她刚才扑腾时弄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红彤彤还未完全消退的耳尖,引来她一阵细微的瑟缩。
“做什么?” 雪烛嘴角的弧度加深,眼底那份“风暴”转化成了纯粹的、恶作剧般的玩味笑意,“当然是……行使一下身为兄长,对‘膨胀过度’、以至于开始威胁兄长的小妹妹……正当的……教育权?”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某种即将发生的“灾祸”预告气息。
香奈乎倒抽一口凉气!
兄长的“教育”,尤其是在她“犯错”后,虽然极少动用武力惩罚,但总有一些别出心裁的“手段”!
那熟悉的笑意让她脑海里瞬间闪过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记忆画面——
“别!兄——长——!”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之前的倔强和狡黠烟消云散,只剩下急于脱困的慌乱,身体像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般扭动,“哈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兄长!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松手松手!”
然而,迟来的认错根本无济于事。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袭来,香奈乎惊呼着天旋地转!下一秒,后背已陷入一片柔软的床铺之中。
高大的阴影随之笼罩下来,带着兄长安抚宠物猫般的声音:“乖,别动,好好‘反省’一下。”
紧接着——“惩罚”降临了!
“噗嗤!哈哈!!” 一阵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麻痒和剧烈刺挠感的电流猛地从腰侧传来!
雪烛那带着修长薄茧的指尖,如同最灵巧的羽毛或是顽劣的跳蚤,精准地、轻飘飘地在香奈乎腰部最敏感的侧腹区域迅速地戳了一下!
如同触碰了某个隐藏的开关!
香奈乎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她像只被突然丢进沸水里的虾米,猛地弓起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哈哈哈!!啊!!住手!哈哈——!” 她手脚并用地乱蹬乱踹,企图推开那只作恶的手,却徒劳无功。
雪烛似乎非常“欣赏”妹妹这幅窘迫的姿态,手指的动作如影随形,时而在她紧绷的腰线轻轻刮挠,带来一阵难忍的酸麻;时而像捉弄小老鼠般在她快速躲闪的腋下边缘快速戳点一下!
“哈哈哈!别……别弄那里!!饶……饶命!哈哈哈……兄长!!”香奈乎笑得浑身发软,声音断断续续,眼泪彻底模糊了视线,肺里的空气好像都被抽走了大半,只剩下纯粹的、由生理引发的狂笑和求饶。
她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护住弱点,像个濒临溺水的可怜小兽。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笑得窒息过去时,那令人崩溃的“酷刑”倏然停止。
周围瞬间安静,只剩下她急促粗重的喘息声。
她瘫软在床上,脸颊通红,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脖颈,胸口剧烈起伏,眼神还有些涣散,仿佛刚从一场大笑的惊涛骇浪中幸存上岸。
雪烛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俊脸凑近了些,盯着她狼狈的样子,似乎很满意,他伸手,替她拨开粘在眼皮上的一缕湿发。
“长记性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笑后特有的轻松沙哑。
香奈乎赶紧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喉咙里还在呜咽着残余的气息,声音微弱:“呜……长了……真长了……”
雪烛满意地点点头,但脸色随即一正,语气里重新注入不容置疑的郑重:
“很好。那么第一条,‘教训’结束。” 他竖起食指,“第二条禁令,现在生效——”
香奈乎立刻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望着他。
“关于我这次任务的内容,” 雪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尤其是我可能会遇到的‘难度’等级……绝对、绝对……”
他特意加重了“绝对”的咬字,“不准跑去告诉忍,还有香奈惠姐姐。一个字都不准提!听懂没?”他的眼神带着清晰的警告,“我不想再让她们担心,明白吗?这是命令。”
香奈乎被兄长那双陡然认真深邃的湖蓝色眼眸看得心头一颤。
刚才的嬉闹感瞬间褪去,一股更沉重的、带着担忧的直觉涌上心头——这次任务,一定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所以兄长才如此……不愿让姐姐们知道,也不想让她知道!
她咬住了下唇,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在那道不容置疑的目光中,用力点了点头。
雪烛见她点头,脸上严肃的线条才稍有软化。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现在起来,整理好自己。”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温和,“回去准备一下你自己的东西。换上便于行动的衣服,带上你自己的日轮刀。我们……” 他顿了顿,抬眼瞥了一下窗外西斜的阳光,计算着时辰,“今晚就要出发。”
“今晚?!”香奈乎刚从床铺上挣扎着坐起来,闻言又是一惊,差点一头栽下去。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嗯。任务紧急。”雪烛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去准备吧。别磨蹭。”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香奈乎揉着自己笑得发酸的脸颊和笑到发麻的腿,一边费力地往下挪:“知道了知道了,疼疼……兄长你也太狠了,腿……都麻了……”
雪烛看着妹妹嘀嘀咕咕、踉踉跄跄往外走,又因为腿软差点在门框上绊一跤的滑稽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但这笑意很快消散在他眼中重新凝聚的凝重里。
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夕阳拉长的树影。
当最后一缕绛紫色的晚霞沉入远山之后,蝶屋已然笼罩在静谧的暮色里。
庭院里的灯火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石径和花草间投下摇曳的光斑,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衬得那未曾点亮的角落越发深邃。
通往蝶屋主宅的小径上,两个身影踏着微凉的暮气走来。
雪烛已经换回了鬼杀队的深蓝色制服,外面罩着便于行动的深色外袍。
他的步伐沉稳依旧,只是眉宇间那层挥之不去的凝重,如同夜雾般无声缠绕。
走在他身侧的香奈乎,也脱下了白天舒适的家居和服,换上了便于战斗、款式偏中性的深靛青色队服。
她纤细的腰间系着自己的佩刀,刀鞘小巧精致,在走动时几乎不发出一丝声响。
那张不久前还被笑意染红的精致小脸,此刻绷得有些紧,眼神专注,一丝不苟地跟在兄长身后半步的位置,努力模仿着执行任务时的警觉姿态——尽管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和偶尔偷瞄兄长神色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和一丝丝难以抑制的小兴奋。
这可是她第一次……正式和兄长一起执行任务!
越靠近主宅,灯火越明亮,隐约能听见里面蝴蝶姐妹轻柔的谈话声。
香奈乎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放慢了,那被兄长“教训”过的敏感腰部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痒……不行,绝对不能露馅!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中带着关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如同暖风驱散了傍晚的微凉:
“雪烛?要出发了吗?”
蝴蝶香奈惠就站在廊下。她穿着素雅的淡紫色和服外罩一件羽织,灯火柔和的光晕映在她温润白皙的脸颊和那双总是含着善意与睿智的紫眸中。
那如瀑般的乌黑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安抚人心的沉静感。
她目光先是落在弟弟身上,带着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后移向他身边的小妹妹,眼神里多了几分询问的笑意:“香奈乎也要一起去吗?”
香奈乎被姐姐温柔的目光一看,脸颊腾地又有点发热,心脏咚咚乱跳。
她刚想开口解释——呃,该怎么说?说自己去见世面?说想保护兄长?脑子瞬间有点短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香奈乎感觉脸都要憋红了的瞬间,旁边的雪烛极其自然地往前踏了半步,恰到好处地将妹妹略显僵硬的身体挡去了小半。
他脸上的表情维持着一贯的清冷平静,甚至带着点淡淡的无奈,看向长姐:
“嗯。”他先是应承了出发的问题,然后像是解释一个麻烦似的,语调平缓地甩出预备好的借口,“地点在城镇交界带,情况有些……‘琐碎’。正好带上香奈乎一起。”
这借口天衣无缝,完美契合了“兄长觉得妹妹有点用但又嫌弃她可能碍手碍脚”的逻辑。
香奈乎赶紧点头,努力摆出“我很有用,我只会做杂活,绝对不会添乱”的乖巧表情,虽然心里在疯狂呐喊:才不是杂活呢!我要帮兄长打鬼!
香奈惠的目光在弟弟坦然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她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澄澈如水,仿佛能映照人心底最深处的心思。片刻的凝视,带着一种无声的探究。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躲在兄长身后、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无辜又可靠的香奈乎。
看到妹妹那强装镇定却又透着一丝心虚的样子,香奈惠嘴角缓缓漾开一个更深、更温柔的弧度,宛如水面盛开的睡莲。
她眼中没有质疑,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温柔包容。
她没有追问任何关于“任务细节”和“危险程度”的话。
“是吗……那很好呢。”香奈惠的声音如同轻抚花瓣的微风,带着一如既往的柔和与信任,“香奈乎长大了,是该历练历练。有雪烛在你身边,姐姐很放心。”
她温柔地笑着,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流转,最终落在雪烛身上,眼神中那份温暖的光晕下,潜藏着一丝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隐约察觉的、深沉如海的关怀与……不易言说的叮嘱。
“一切小心。”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落在雪烛耳中却沉重无比。他微微颔首:“知道了,姐姐。”
这时,蝴蝶忍端着一套干净的器皿从内室走出来。
她看到整装待发的两人,尤其是看到雪烛的装束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看透世情般的紫藤色眼眸扫过雪烛腰间严实缠裹着的刀和香奈乎腰间那柄熟悉的细刃佩刀时,眸光不易察觉地沉了沉。
她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对上雪烛看过来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目光交汇时那份属于搭档间特有的、无需言语的默契和理解。
“任务顺利。” 她的声音清冷干脆,如同滴落在寒潭的水珠,简洁利落。
“嗯。” 雪烛同样简洁地应了一声。
没有依依惜别,没有冗长的叮嘱。
蝴蝶姐妹站在那里,如同蝶屋这片静谧家园的守护者,在渐深的暮色与温暖的灯火中,目送着两个即将踏入未知险境的血脉亲人。
“呜——嘎——!”
又是一声穿透夜色的嘶哑鸣叫!伴随着沉重的振翅声,漆黑矫健的鎹鸦再次如流星般坠落在雪烛另一侧的肩膀上!它尖锐的爪子紧紧抓住肩头的布料,猩红的眼睛闪烁着冷硬的光。
“命令!冰柱!地点!西南!十五里!即刻启程!不得延误!嘎!”
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催促着离别的终章。
雪烛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冰冷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那份属于家的温暖气息被他压入心底深处。
他不再看廊下的忍她们们,只是最后向她们的方向投去一个极其短暂的目光交汇,然后转身,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走!”
一个字,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夜色中荡开微澜。
香奈乎心脏猛地一跳,瞬间将所有心思都收拢回来。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因刚才姐姐们目光而略显松散的背脊,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不再像刚才那个懵懂又有点心虚的小姑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训练有素、进入任务状态的气息。
她没有说话,只是利落地向前踏出一步,紧跟在兄长身后,如同他的影子融入暮色。
两人的脚步声踏在石径上,沉稳而迅捷,很快就消失在前方被深浓夜影笼罩的回廊尽头。
蝶屋的灯火与庭院里的花香仿佛被一扇无形的门关在了身后。
香奈乎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不落。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兄长周身那层无形却冰冷刺骨的警惕与凝重。
那份沉重感,让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静下来,兴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第一次伴随兄长踏入真正危险漩涡的紧张,以及……一点绝不退缩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