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乎依靠在冰冷的断壁残垣上,腹部的伤口因为药物作用已不再剧烈疼痛,但那份冰冷的后怕感却因兄长的隐瞒而更加清晰。
她看着雪烛正给自己检查伤势的背影,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坚韧和冷静的冰蓝色眼睛,此刻在自己面前却因为被戳穿而显得有些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委屈和坚定,轻轻地说:
“我……我要告诉姐姐……”
话音未落,雪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身,左手带起一阵寒风,“啪”地一下捂住了香奈乎的嘴,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嘘——!别别别!”他压低声音,冰蓝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恳求,甚至有点炸毛,“小祖宗!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下次、下次一定说!也不是次次都……咳,都像这次这么……”
“惊险?”香奈乎扒开兄长冰冷的手掌,那冰凉的感觉让她更清醒了。
她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试图躲闪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每次?兄长,你几乎每次任务结束回来,身上都带着伤!新的,旧的……叠在一起。”
她的目光扫过他肩头尚未痊愈的旧疤和刚掰回去还隐隐作痛的新伤,“是不是……每一次,都会遇到像这样……能轻易夺走生命的鬼?是不是每一次,都要在生死边缘游走……兄长……请不要骗我们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并非害怕,而是深深的关切被刻意压平。
雪烛看着妹妹眼中那份毫无掩饰的担忧,一时语塞。
他习惯性地想把那份沉重藏在心底,像冰川一样冻结起来,不让家人触碰。
他微微别过脸,语气低沉下来:“我……我是怕你们担心……你……香奈惠姐姐还有忍……已经够累了……”
“你说出来,”香奈乎打断他,声音更加坚决,“我们或许会担心,但那是因为你脱离危险、平安归来了,我们为你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我们只会更安心!可你什么都不说……”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少有的激动,“你偷偷让隐送药回来,不让我们看到你裹着绷带的样子……你不提路上遇到的是谁,只轻描淡写说一句‘解决了’……兄长!你这样无声无息,我们反而……才是最担心的啊!”
少女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像一记记冰锥,敲打在雪烛试图坚冰包裹的心上。
雪烛沉默下来,紧抿着唇。废墟的寒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他看着香奈乎那张还带着稚气、却写满认真和执拗的小脸,那眼神像极了姐姐胡蝶忍认真时的样子。
片刻,他叹了口气,那层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他伸出手,带着几分无奈和暖意,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我的错。”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我听香奈乎的。以后……每一次任务结束,我就传讯鸦送简讯回去报平安。如果受了伤……也一定实话实说,不瞒着你们了。这样可以吗?真的不让你们担心了。”
得到明确的承诺,香奈乎眼中的倔强和激动才慢慢平息下去,她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些许,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嗯。”
就在这劫后温情稍稍弥漫开的时刻——
“嗯嗯!非常好的兄妹情谊啊!!真叫人热血沸腾!”
一个元气满满、洪亮到突兀的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般在两人头顶炸响!
“呜啊——!”雪烛惊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瞬间飙到嗓子眼,,寒气在身周炸开一小圈冰晶!
他猛地抬头,就看到炎柱炼狱杏寿郎那颗灿烂的金红脑袋正从一片高高翘起的车厢地板边缘探出来,脸上带着能融化冰雪的、过于灿烂爽朗的笑容,仿佛看了一场年度最佳情感大戏。
“炼狱!!!”雪烛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怒气和惊吓,“你搞什么鬼?!刚才哪去了?差点吓死人知不知道!不知道人吓人……” 他后半句抱怨卡在喉咙里。
炼狱杏寿郎像个灵活的猴子,“嘿咻”一声从那块高地跳了下来,动作矫健地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尘,指了指身后那片主撞击区最深最混乱的废墟堆:“当然是去查看最危险的核心区域了!令人精神振奋的结果啊,水谷!”
他伸出大拇指,声音洪亮地简直能驱散这片寒夜的所有阴霾,“多亏了你在最后关头那声精准的警告!还有你那神来之笔的‘冰之呼吸’!”
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聚焦在水谷雪烛身上:“在列车彻底失控翻滚、眼看就要撞个粉碎的千钧一发!我看到你用尽全力施展了你的呼吸法!那股爆发性的寒气!瞬间冻结并强化了你所在车厢整块侧壁和相当一部分底盘!如同给那几节车厢套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冰晶外甲!”
炼狱越说越激动,双手比划着,仿佛在重现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撞击发生时,那巨大的力量首先就被这层坚冰外壳吸收、缓冲、分散!”
“硬是扛住了最可怕的冲击波!保住了车厢核心区域里的大部分乘客!没有你那份远超常人的冷静判断和海量能量的支撑!结果……不堪设想啊!水谷!你这份守护的意志和精准的力量掌控!真是太棒了!!!”
他毫不吝啬的溢美之词如同热烈的火焰,烤得雪烛那清冷的俊脸都有些微微发红。
他别过脸,轻轻咳嗽了一声:“守护平民,减少伤亡……这不是我们身为鬼杀队的柱,最基本也最重要的职责吗?没什么好夸赞的,炼狱。” 声音清冷,但那份坦然承受的责任感却无比坚定。
“正是如此!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守护,就是我等柱存在的最大意义!香奈乎做的也很好,一个人就能守住三节车厢,很厉害!”炼狱杏寿郎用力点头,目光如炬。
香奈乎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兄长的强大和担当,让她心头那份担忧稍稍被一种安心的骄傲感取代。
“对了,”雪烛的思绪重新回到眼前的混乱,“炭治郎他们呢?那三个小子……”
“哦!”炼狱立刻回答,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灶门少年生命力简直旺盛得像初生的太阳!他第一时间就爬起来,焦急寻找他的同伴们呢!”
“托你的福,祢豆子的木箱虽然摔得不轻但毫发无损!我妻少年……嗯,这家伙运气‘好’得惊人,摔下来时直接砸晕在一个装满面粉的货箱里,除了昏睡过去、满脸白粉,并无大碍,已经被炭治郎找到了。”
“至于嘴平伊之助……”炼狱脸上的笑容带上一丝无奈和敬佩,“这家伙简直就像打不死的野山猪!摔得七荤八素,但似乎除了有点晕和几道小口子,皮糙肉厚完全没事!现在正嚷嚷着要找回他的野猪头套!总之,他们都安全得很!水谷,你大可放心!”
雪烛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作喘息,冰冷的气息在寒冷的夜空中凝结成一缕白烟。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这份好消息稍稍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他支撑着自己和香奈乎想要站起,开始考虑下一步的救援和安置。
炼狱也收敛了笑容,准备协同行动。
然而,这份由幸存者的好消息和同伴的平安所带来的短暂松弛,在下一秒便被彻底的粉碎!
咚!!!
一声沉重到仿佛能敲碎灵魂、让心脏骤停的闷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后——距离废墟核心不远的位置——轰然炸裂!
那不是爆炸的轰鸣,而是纯粹恐怖的、令人绝望的暴力降临!
坚硬的大地连同上面堆积的巨大金属残骸,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吨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
刚刚站起身的雪烛和香奈乎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炼狱杏寿郎的反应快到了非人的境界!
几乎是地面震动、脚下反馈力量异常的刹那,他那燃烧着斗气的高大身躯已经如同扑击的猛虎,一个势大力沉的回旋,将雪烛和正要倒下的香奈乎狠狠撞开,用自己雄壮的身躯死死护在了两人身前!
“水谷!香奈乎!小心!!!!”
炼狱那洪亮的声音第一次爆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咆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极度凝重和恐怖警兆!
他身上的炎之斗气瞬间燃烧至顶点,如同压抑的火山即将喷发!
整个身体肌肉贲张,右手闪电般握住了刀柄,刀身未出鞘,却已有无形的斩断一切的炽热锋芒透体而出!
水谷雪烛被撞得一个踉跄,刚把香奈乎再次护在身后,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遭遇绝对低温般瞬间冻结!
一股冰冷、狂暴、混乱、带着纯粹杀意与压倒性力量的熟悉气息,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潮,从那片刚刚被沉重物体砸落、此刻烟尘滚滚的区域猛烈地扩散开来!
寒气与杀气交织,让这片废墟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这……这股气息……难道是……”雪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烟尘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被粗暴地排开、消散!
月光惨白地照亮了那里!
一个赤裸着精悍上身的身影,随意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粉色的短发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全身覆盖着靛蓝色诡异纹路,如同活着的藤蔓延伸至那张俊美却毫无人类温度的脸上。
一双冰冷的、如同黄金熔铸而成的竖瞳,缓缓睁开,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战斗欲望和漠视生命的冰冷!
那双冰冷的黄金瞳扫过场中三人,先是落到如同一座燃烧火山、散发惊人气魄的炼狱杏寿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然后,目光移向气息冰寒锐利如刀、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水谷雪烛,看到那张脸时,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最后,他的视线掠过雪烛身后脸色煞白、强撑着握紧短刀的香奈乎身上,如同看一棵无关紧要的杂草。
“哦?”猗窝座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奇怪的、仿佛见到珍稀猎物般的愉悦感,“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你们两位……”
他那冰冷的目光重新锁定在炼狱和水谷身上:“是柱吧?”
不需要任何犹豫!水谷雪烛立刻将虚弱的香奈乎轻轻放倒在一块相对稳固的断墙凹陷处——“别动,保护好自己!”
同时,身体瞬间爆发出刺骨寒流,一个闪身,已经与同样拔出炎日般刀锋的炼狱杏寿郎并肩而立!
两人一冷一热的气息此刻竟形成某种奇特的互补气场!
“小心!是上弦之叁!猗窝座!”雪烛的声音如同凛冬寒风,急促而冰冷,“两年前,我和不死川就曾遭遇过他!强得……如同深渊!”他迅速将最致命的情报共享给炼狱。
炼狱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凝重和燃烧一切的专注:“我知道了!”声音沉如闷雷。
猗窝座看着他们的戒备姿态,脸上反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目光聚焦在水谷雪烛身上:“两年前…...哈哈哈,我记得很清楚呢!你和风柱,不过那个时候的你气息孱弱不堪,和风柱配合根本没有半点默契可言……真是没想到啊,”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惊叹,“如此短的时间,你竟然成长到如此地步!这股凌厉如实质般的寒气……让人刮目相看!真是……天才啊!”
那纯粹的武痴般的赞赏,在此刻的环境中却显得无比诡异和恐怖。他的目光转向炼狱,金色的竖瞳中燃起更强烈的火焰:“而他……这份炽热的斗气!纯粹!强大!充满了生命力和……无限的可能性!”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已经非常接近了……那个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至高领域’!哈哈哈哈哈!太棒了!看来这次……真的会很精彩!”
狂喜的笑声震荡着废墟上的冰棱碎雪!接着,笑声猛地一收。
猗窝座那张俊美而冷酷的脸瞬间恢复了那种俯视猎物的冷漠与期待。
他看着两人,像是在看两件稀世奇珍,用一种近乎蛊惑却又无比冰冷的语气,提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建议”:
“看着你们如此出众的‘资质’,就这样浪费在短暂的生命和无休止的无谓斗争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欣赏强者,也渴望强大的对手永存……所以,在彻底粉碎你们的价值之前,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一个瑰丽的新世界:
“变成鬼吧?”
气氛瞬间降至绝对零度!
“拥有无限的时间!无穷的精力去磨砺你们的技艺!追逐真正战斗的巅峰!这才是你们这种天才应该走的路!否则……”
猗窝座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只剩下能冻结骨髓的恐怖杀意和纯粹的毁灭意志:
“拒绝我的好意,那就只好……现在就杀了你们!”
这赤裸裸的、侮辱性的邀约,如同践踏在人类尊严与鬼杀队百年血泪之上的污秽脚掌!
“荒谬绝伦!!!”
回应他的,是炼狱杏寿郎惊天动地的怒吼!那怒火裹挟着足以熔断金铁的灼热气浪,如同从九天上砸下的正义雷霆!
他胸腔剧烈起伏,仿佛一座积蓄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周身火焰状的斗气瞬间凝练、爆发,如同燃烧的金红色熔岩包裹全身!
“身为猎鬼之人!肩负守护弱小、斩杀恶鬼之天职!继承先辈之遗志!扞卫生者之尊严!我等岂会屈服于你这等食人血肉的恶鬼?!岂能舍弃作为人的骄傲与原则,投身于永恒黑暗?!守护生命!践行正义!斩灭邪恶!此为我辈立足天地间的根本!!”
他声若洪钟,字字如滚雷!
环视着这片被鬼物破坏、民众哀嚎的废墟,眼中燃烧的火焰是悲悯,更是比火焰更加炽热的铁则与信念!
那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猗窝座黄金竖瞳之上。
“休做痴心妄想!我等永远只站在光明一侧!无论面对何等大敌!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我——炼狱杏寿郎!以炎柱之名立誓——在此!!”
“锵——!!!”
伴随一声撕裂长空的清越长鸣!燃烧的日轮刀悍然出鞘!
赤红烈焰喷薄欲出,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刀光如撕裂黑暗的黎明曙光,直指前方那强大的非人之敌:
“必将以这灼烧灵魂的火焰之刃!斩下你的脖子!!!”
决绝!无回!这是人类面对黑暗的脊梁!是用生命点燃的不灭明灯!
雪烛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血腥、焦糊和凛冽杀意的空气!冰冷的杀意不再压抑,如同积蓄万载的冰川猛然崩裂!
“猗窝座!”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碎响,“两年前没分出的胜负,今天解决!”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体内爆发!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废墟碎片、冻土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水汽,肉眼可见地覆盖上一层致密的湛蓝冰晶!
几乎是炼狱发出怒吼的同时,两人气机已交融一体!
无需言语!极致的冰寒气息与炽热的怒火在对抗猗窝座的恐怖气场时,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在炼狱那如朝阳初升般的“炎虎”咆哮着轰然撞向猗窝座的瞬间!
“冰之呼吸 – 叁之型 – 永冻霜环!”
雪烛动了!他不是直冲,而是在炼狱爆发的恐怖热流和光焰掩护下,身体如同没有实体的寒冰幽影,急速旋转,刀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身侧划出数道急速扩散的、如同层层涟漪般的巨大半透明寒冰斩击环!
目标并非直接攻击猗窝座本身,而是精准无比的覆盖了他身后的退路以及其脚下立足之地两侧方圆十数米的区域!
喀啦啦啦——!!!
刺耳的冰结声密集爆响!大地、残骸被瞬间冻结!
这巨大的寒冰领域并非攻击猗窝座,而是瞬间塑造了一个光滑无比、低温刺骨、带有强大阻滞效果的巨大圆形冰封地带!
将猗窝座与废墟深处的伤患区彻底隔绝开来!同时,这凝结的冰面也对试图调整步伐闪躲的猗窝座产生了极大的干扰!
咣——!!!
与此同时,炼狱燃烧的炎虎与猗窝座交叉格挡的双臂悍然碰撞!
爆发出震天巨响!火星、斗气、冰屑炸裂四溅!
猗窝座脚下的冻土瞬间炸裂下陷!但那恐怖的永冻霜环形成的冰封大地,却承受住了这恐怖的冲击,岿然不动!
这极大地限制了猗窝座卸力的范围!
正是这刹那的迟滞与限制!
“冰之呼吸 – 壹之型 – 凛冬突刺!”
雪瞳如同极地寒星!在那轰鸣与光影交织的刹那,雪烛早已蓄力完毕!
整个人与冰雪仿佛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无声无息却又快到极致的湛蓝寒光!
没有刺耳的音爆,只有凝固到极点的杀意和能将灵魂冻结的锐利穿透感!
这道寒光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刺破永夜的冰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