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续下了三天,秦思思租住的老房子墙角渗出水渍,在斑驳的墙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用一个旧盆子接住滴水,每过几个小时就要起身倒掉积水。这已经是她在破旧出租屋里度过的第二个月,每一天都在计算着存款的消耗。
这天清晨,她照例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银行。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让她心头一沉:余额.5元。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她最后的一丝侥幸。
她机械地走进狭小的厨房,从柜子里取出一包最便宜的袋装泡面。锅里的水沸腾着,她小心地撕开调料包,看着橙红色的油块在热水中慢慢融化。这已经是她连续第十七天吃泡面了,胃里时常泛着酸水,但她强迫自己咽下每一口。
吃完简单的早餐,她开始仔细核算这个月的开支。房租1800元,水电费200元,话费套餐100元……她咬着笔头,在记账本上写写画画。最后得出的数字让她感到窒息——即便再节省,每个月最基本的开销也要将近三千元。
这意味着,她手上的钱只够维持三个多月。
她打开衣柜,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几件衣服。那些昂贵的名牌连衣裙早已被她挂在二手网站上卖掉,换来的钱勉强支撑了她这两个月的生活。现在衣柜里只剩下几件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都是她从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廉价货。
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是朋友圈的更新提醒。她下意识地点开,映入眼帘的是魏妍最新发布的照片——在一家高级餐厅的落地窗前,魏妍举着红酒杯,身后的江城夜景璀璨夺目。照片配文是:“闺蜜们的周末小聚,这家新开的法餐确实不错。”
秦思思的手指微微发抖。照片里,她认出了好几个曾经的闺蜜,她们穿着精致的礼服,笑容灿烂。而她现在却穿着洗得发白的睡衣,坐在这个破旧的出租屋里吃着泡面。
她忍不住点开魏妍的朋友圈,一张张地翻看。上个月在马尔代夫的度假照片,上周在美容院做护理的小视频,昨天刚买的新款包包……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根针,扎在她心上。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喃喃自语,却忍不住继续往下翻。
另一个大学同学发布了升职加薪的消息,配图是崭新的办公室。曾经跟她一起做瑜伽的姐妹晒出了健身照,背景是她再也去不起的高级健身房。就连她曾经最看不起的那个胖女孩,都晒出了结婚证,照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猛地关掉手机,把它扔到床上。胸口堵得发慌,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在心头翻涌。是嫉妒,是不甘,还有深深的悔恨。
为什么她们都能过得这么好,唯独她沦落至此?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狠狠地摇了摇头。不,不是她的错。是方旭太绝情,是命运待她不公。
她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是在嘲笑她的落魄。走到镜子前,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皮肤因为长期吃泡面而显得暗沉,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就连最简单的护肤品,她都只能买最便宜的那种。
“我得想办法。”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
打开招聘网站,她浏览着各种职位信息。市场总监、品牌经理、公关主管……这些曾经触手可及的职位,现在却都遥不可及。她的简历投出去都石沉大海,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网页下方弹出一个超市收银员的招聘广告,月薪三千五,包吃住。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手指在鼠标上犹豫不决。
最后,她还是关掉了网页。
“我怎么可以去当收银员?”她苦笑一声,“要是被认识的人看见……”
想象着曾经的那些闺蜜在超市遇见她的场景,她就感到一阵窒息。她们会怎么在背后议论她?会不会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她决定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些便宜的蔬菜,总不能天天吃泡面。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她刻意低着头,生怕遇见熟人。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她在一个老太太的菜摊前停下。
“青菜怎么卖?”
“三块五一斤。”老太太麻利地拿起一把青菜。
秦思思皱眉:“能不能便宜点?我看那边的摊位才卖三块。”
老太太打量了她一眼:“姑娘,我这菜都是今天刚摘的,新鲜着呢。你要诚心要,三块三给你。”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钱包。在找零钱时,一枚一元硬币不小心掉进了水洼里。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手指碰到脏水的瞬间又缩了回来。但看着那枚在水里泛着银光的硬币,她还是咬咬牙,伸手捞了起来。
用纸巾擦干硬币时,她感到眼眶发热。曾几何时,她连掉在地上的百元钞票都懒得弯腰去捡。
回到出租屋,她开始准备晚饭。切着便宜的青菜,她忍不住又想起朋友圈里那些精致的法餐照片。刀锋一不小心划到了手指,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她愣愣地看着手指上的伤口,突然把菜刀重重地摔在砧板上。
“凭什么……”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凭什么我要过这种日子……”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她站在昏暗的厨房里,看着手指上那个小小的伤口,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可能真的回不去从前的生活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选择造成的。是方旭,是父母,是所有的外人,是他们联手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拿出最便宜的创可贴,小心地包好伤口。然后继续切菜,动作比之前更加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些青菜上。
晚饭后,她又一次打开手机银行。看着那个刺眼的数字,她告诉自己,必须想办法了。但具体要怎么做,她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
唯一确定的是,她绝不会去做那些“丢人”的工作。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最后的那点体面。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夫妻的争吵声和楼下麻将馆的喧闹,久久无法入睡。明天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绝不能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