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副总管王德海被秘密押至刑房时,双腿已经抖得像筛糠。冰冷的铁链缠在手腕上,铁锈味混着刑房特有的血腥气钻进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王总管,咱家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负责审讯的是萧绝身边最得力的暗卫统领,脸上一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刀疤,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陛下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何必遭这份罪?”
王德海瘫在地上,汗湿的官服紧紧贴在背上,嘴唇哆嗦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贡品失窃,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刀疤脸冷笑一声,将一个小布包扔到他面前,“那这包‘金露凝香’的香料,怎么会出现在你值房的抽屉里?还有人看见,昨夜亥时,你鬼鬼祟祟地在库房外徘徊,这又怎么解释?”
王德海看着那包熟悉的香料,脸色瞬间惨白——那是安亲王侧妃苏氏赏给他的,说能安神,他随手就放在了值房,竟忘了销毁!
“我……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刀疤脸没再跟他废话,对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将一根烧红的烙铁举到王德海面前,灼热的气浪几乎要燎掉他的眉毛。
“说不说?”刀疤脸的声音像淬了冰。
王德海看着那通红的烙铁,终于崩溃了,哭喊着:“我说!我说!是安亲王侧妃!是她指使我干的!”
据王德海招供,安亲王侧妃苏氏三个月前就找到了他,许以五千两白银和一处城外田产,让他配合盗窃太后寿辰的贡品。苏氏给了他一把能打开库房第一道锁的钥匙,又教他用特制的香料迷晕守卫,还承诺事后会将赃物运出宫外,绝不会牵连到他。他一时贪念起,便答应了。
“那私账呢?”刀疤脸追问,“我们查到你近三年有三笔不明大额收入,总共有五千两白银,是不是还有别的勾当?”
王德海眼神闪烁,显然还想隐瞒。刀疤脸将烙铁又往前送了送,他立刻尖叫起来:“我说!我还有本私账!藏在我家床板下面!里面记着……记着这些年我帮安亲王他们销赃的账目!”
半个时辰后,那本被油纸层层包裹的私账摆在了萧绝面前。册子是寻常的牛皮纸封面,边角却已被磨得发亮,显然用了很久。
萧绝翻开册子,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记录得极为详细。某年某月某日,收到安亲王侧妃送来的“玉石三箱”,转卖给某当铺,得银三千两;某年某月某日,帮镇西王世子销赃“锦缎十匹”,得银五百两……一笔笔,一桩桩,竟牵扯出十几位宗室和官员,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万两白银!
“好大的胆子!”萧绝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砚台都跳了起来。他原以为只是简单的贡品失窃,没想到竟牵扯出这么多陈年旧账,安亲王这是把内务府当成他的销赃窝点了!
李德全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小声道:“陛下,这账本上的人……要不要立刻拿下?”
萧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急。这些人里有不少是宗室,贸然动手会引起动荡。先把账本收好,继续审王德海,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他的目光落在账本最后几页,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那上面记录着三笔巨额收入,每笔都在万两以上,来源却只写着“江南”二字,没有具体人名和物品。
“这三笔‘江南’的收入,是什么意思?”萧绝对刀疤脸问道。
刀疤脸立刻回道:“回陛下,属下问过王德海了,他说这是安亲王让他代收的‘孝敬’,具体是什么人送的,送的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从江南那边来的。”
“江南?”萧绝的指尖在“江南”二字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江南富庶,尤其是盐税,向来是国库的重要来源。安亲王与江南的人有勾结?还涉及这么大数额的钱财?
他忽然想起上月户部呈上来的江南盐税账目,当时只觉得有些地方含糊不清,没太在意,现在想来,或许不是含糊不清,而是根本有问题!
“李德全,去把上月江南盐税的账目取来。”萧绝沉声道。
李德全不敢怠慢,很快就取来了厚厚的账册。萧绝将账册摊开,与王德海的私账对比着看。果然,私账上记录收到“江南孝敬”的时间,与盐税上缴国库的时间基本吻合,而盐税账目中记载的数额,比往年同期少了近三成!
“果然有问题!”萧绝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盐税是国家根本,江南盐税每年至少能为国库带来一百万两白银,若是少了三成,那就是三十万两!这笔钱去哪了?是被地方官贪墨了,还是……落入了安亲王等人的口袋?
若是前者,尚且好办;若是后者,那安亲王的野心就不止是销赃那么简单了——他很可能在暗中培养势力,积累钱财,图谋不轨!
漪澜苑的暖阁里,苏晓晓正抱着一个暖炉,听着系统的实时播报。
【系统提示:王德海私账曝光,涉及宗室及官员十余人,涉案金额数十万两。其中三笔巨额收入来源指向江南,与江南盐税账目存在明显出入,疑有贪腐行为。】
“啧啧,这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苏晓晓啃着苹果,一脸兴奋,【我就说安亲王没那么简单,果然跟江南有勾结。江南盐税啊,那可是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这下有好戏看了。】
【系统提示:江南盐税近年来一直由盐运使张世昌负责,此人是安亲王的门生。】
“哦?还是安亲王的人?”苏晓晓挑眉,【这就说得通了。自己的门生负责盐税,自己在京城收钱,倒是配合得挺默契。就是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鱼。】
她正想得入神,春桃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来:“娘娘,夜深了,喝点银耳羹暖暖身子吧。”
“放那吧。”苏晓晓指了指桌子,心思还在江南盐税的事上。她知道,萧绝绝不会容忍这种贪腐行为,尤其是还牵扯到安亲王。一场针对江南盐政的风暴,怕是要来了。
承乾宫内,萧绝还在对着盐税账册沉思。江南盐税出了这么大的漏洞,绝不是张世昌一个人能做到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安亲王只是其中一环,或许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人牵扯在内。
若是现在就派人去查,动静太大,很可能打草惊蛇,让那些人销毁证据,甚至狗急跳墙。
“陛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劝道。
萧绝揉了揉眉心:“李德全,你说,派谁去江南查这件事比较合适?”
李德全想了想:“回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扯到安亲王,必须派一个陛下绝对信任,且行事谨慎的人去。奴才觉得,暗卫统领秦风不错,他办事向来稳妥,又熟悉江南的情况。”
萧绝点点头:“秦风确实合适。让他带几个得力的人手,秘密前往江南,不要惊动任何人,仔细查清楚江南盐税的账目,还有张世昌与安亲王的关系,以及那些失踪的盐税到底去了哪里。”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李德全领命而去。
萧绝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江南,安亲王,盐税……这三者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大靖朝的上空。他不知道这张网的背后,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但他知道,必须亲手将这张网撕开,才能还大周朝一个清明。
“安亲王,张世昌……你们最好祈祷别被朕抓住把柄。”萧绝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冰冷,“否则,朕定要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三日后,秦风带着几名暗卫,乔装成商人,悄然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像几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无声无息,却带着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力量。
而此时的江南,盐运使张世昌正在府中宴请宾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世昌端着酒杯,对坐在主位的一个中年男子笑道:“李大人,这次多亏了您帮忙,那批盐才能顺利运出去,利润颇丰啊。”
那被称为李大人的男子,正是安亲王在江南的联络人。他端起酒杯,与张世昌碰了一下:“张大人客气了,咱们都是为王爷办事,理应互相照应。只是……最近京城那边好像有些不太平,听说内务府丢了贡品?”
张世昌的脸色微微一变:“确有此事,不过应该跟咱们没关系吧?”
李大人放下酒杯,眼神闪烁:“不好说啊。王爷让咱们最近收敛点,别出什么岔子。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是,是,下官明白。”张世昌连忙应道。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双无形的眼睛,已经悄然盯上了他们。一场围绕着江南盐税的调查,正在无声无息地展开。
漪澜苑里,苏晓晓正拿着一张江南地图,研究着上面的盐场分布。
【系统提示:江南主要盐场有扬州、苏州、杭州三处,其中扬州盐场规模最大,产量最高,也是张世昌重点控制的地方。】
“扬州盐场……”苏晓晓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扬州,【看来秦风他们得先从扬州查起了。希望他们能顺利找到证据,把那些贪赃枉法的家伙一网打尽。】
她放下地图,伸了个懒腰。这场由贡品失窃引发的风波,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从安亲王到江南盐税,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
【不过这样也好,一次性把这些蛀虫都挖出来,大靖朝才能更安稳。】苏晓晓心里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大瓜等着我吃呢?】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庭院里的海棠花上,一片生机勃勃。苏晓晓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相信萧绝,相信他有能力解决这一切。
而她,只需要做好一个“吃瓜群众”,偶尔给萧绝提提“无心”的建议,就足够了。
江南的盐税案,就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已经激起了层层涟漪。而这涟漪,终将扩散到整个大周朝,引发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