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急促的敲击声砸下来时,像冰雹砸在铁皮上,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跟往日里那种试探着、带着停顿的节奏截然不同。秦羽刚因那把真匕首而发烫的心,瞬间被这阵“警报”浇得冰凉。他几乎是弹起来吹熄油灯,整个人像只受惊的猫,倏地缩进桌下阴影里,怀里的短匕冰得硌手,却成了唯一的抓得住的实在。
敲击声没再重复,那串复杂的讯息砸完,墙外就彻底哑了,静得像从未有过声音。可秦羽知道不是幻听——那个“笔友”从没在神秘人快到的时辰发过信号,更没敢用这么慌的调子。
出事了。或者,马上要出事了。
秦羽在桌下憋了许久,听着墙外再没半点动静,也没听到神秘人折返的脚步声,才敢蜷着身子爬出来。他没点灯,借着破窗漏进来的月光摸回床边,从暗格里掏出那个金属小盒攥紧,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往上爬,好歹压下些慌。
然后他缩在床角最黑的地方,蒙着被子,开始在脑子里拆那串敲击。长、短、顿……手指在被面上无意识地划,想把这团乱麻拆成能对应《千字文》页码和字序的小块。
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难。节奏快得像赶命,组合又杂,中间还夹着些快得几乎抓不住的停顿。绝不止两个字。对方是在拼命抢时间,想塞更多东西过来。
怕还是怕,但一股更狠的劲儿顶了上来——必须弄明白!这说不定是救命的话!
后半夜秦羽压根没合眼。困得眼皮打架,脑子却绷得像弦,翻来覆去嚼那串密码。天蒙蒙亮时,他总算勉强拆出几组清楚些的节奏。摸出《千字文》和炭条,趴在还泛着凉气的地上,手都在抖。
第一组,对到第九页第七个字——“内”。
第二组更乱,数了三遍才敢确定,第十三页第十二个——“院”。
“内院?”秦羽后颈一凉。是镇国公府的内院?还是哪个特定的地方?
第三组,反复对了又对,第二十七页第五个——“亥”。
第四组,第十九页第一个——“时”。
“内院…亥时……”他低声念出来,脊梁骨像泼了冰水。地点和时间!亥时是三更天,夜最沉的时候。对方在说,内院,亥时,会出事?还是让他盯着什么?
那急得要跳墙的节奏,难道就是因为……今晚?
秦羽坐在地上,背抵着床沿,手里捏着记字的糙纸,脸在晨光里白得像纸。“内院”和“亥时”像两块石头压在胸口。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冲他来的?还是跟福伯有关?又或者,那个“笔友”自己落了难,在喊救命?
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匕首。神秘人给了他家伙,“笔友”给了信儿。好像手里有了点东西,可对着这模糊又急的警告,还是觉得自己像片飘在水里的叶子。他连这偏院都出不去,内院的事,他能做什么?
好像只能等,把耳朵竖得像兔子,等。
他把写着字的纸撕得粉碎,泡进剩水里揉烂,埋进窗台花盆的泥里。又检查了门窗后那点简陋的机关,把匕首塞到枕头底下,伸手就够得着。然后逼着自己吞了点吃的,攒着力气。
整整一天,秦羽坐不住站不住,耳朵支棱着,听着府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可镇国公府跟往常没两样,远处隐约的喧哗衬得这偏院更静,静得像假的。
天黑下来,时间一点点往亥时挪。
秦羽没待在屋里,借着这些日子练出的身手,悄没声爬上院中的老槐树,藏在密匝匝的枝叶里。这里能勉强望见内院方向的灯火,那边有什么动静也能听得更清。
他抱着树干,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内院,小小的身子被夜风吹得发颤,一半是冷,一半是怕。
时辰像爬一样,总算挪到亥时。
内院那边,没传来预想的吵闹或打打杀杀。
可就在那死一般的静里,一声短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锐叫穿过来,像是什么禽鸟临死前的哀鸣,刚冒头就被更深的静吞了。
那不是真鸟叫。秦羽心猛地一揪。
声音来的方向……好像是……福伯被关着的那个柴房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