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宗?”秦羽握刀的手稳如磐石,目光锐利如刀,直视那沙哑面具人,“藏头露尾,只敢在暗处放火的鼠辈,也配称‘宗’?”
面具人眼中凶光一闪,却不怒反笑:“好个牙尖嘴利!秦羽,你救驾有功,少年得志,便真以为这宫闱之内,尽在你掌握之中?今日这‘丙字窟’,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他手中弯刀已化作一道凄冷弧光,直劈秦羽面门!刀未至,凌厉的劲风已扑面生疼!与此同时,周围那七八名黑衣人也齐声低喝,刀剑并举,从四面八方合围而上,封死了秦羽所有闪避空间!
灼热的地窟瞬间被凛冽杀机充斥!
秦羽瞳孔微缩,这面具人身手之快、刀势之狠,远超寻常刺客,绝对是地火宗的核心高手!他不能硬接,更不能被困死!
电光石火间,秦羽不退反进,身形猛地向左侧一矮,险险避开那迎头一刀,手中短刀却非格挡,而是疾刺左侧一名持剑黑衣人的下盘!那人没料到秦羽在如此围攻下还敢主动进攻,仓促间回剑下格。秦羽刀尖与剑身一触即收,借力身形再转,如同游鱼般从两人合围的缝隙中滑出半步,同时左掌一挥,将旁边一堆矿石上的蒙布猛地扯起,向右侧甩去!
蒙布扬起大片灰尘,遮蔽了右侧数人视线。秦羽趁机足尖点地,身形疾退,并非退向石阶洞口(那里已被重兵封堵),而是朝着那巨大的多头锻炉方向冲去!
“想借炉火遁走?痴心妄想!”面具人冷哼一声,弯刀如附骨之疽,紧追而至,刀光织成一片冷网,笼罩秦羽后心。其余黑衣人也迅速变阵,分出四人封堵锻炉周围可能逃逸的路线,另外几人则从侧翼包抄。
秦羽对身后刀风置若罔闻,将速度提到极致,眼看就要撞上那灼热的炉壁!就在最后一刻,他身体骤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险擦着暗红的炉壁掠过,同时右手短刀狠狠斩在炉壁上一根突出的、不知用途的铜管接口上!
“锵!”火星四溅!那接口本已因常年高温有些松动,被这全力一斩,竟应声断裂!一股灼热的气流夹杂着细微的火星,从断裂处“嗤”地喷出,直射向紧追而来的面具人面门!
面具人没料到有此变故,急忙挥刀格挡并侧头闪避。虽未受伤,但追击之势为之一滞。而那股喷出的灼热气流,恰好冲向了附近堆放的一些引火之物(如油浸的破布、干燥的木屑)!
“呼啦——”几处零散的火苗瞬间窜起!
“混账!”面具人怒骂,显然没料到秦羽如此狡黠,竟利用环境制造混乱。
秦羽要的就是这片刻喘息!他趁对方视线和阵型被突如其来的火苗干扰,身形急转,不再冲向看似绝路的锻炉深处,而是折向岩洞另一侧那几个堆放半成品机括和陶罐的区域!那里地形更复杂,堆积的货物形成了天然掩体。
“拦住他!别让他靠近那些‘罐子’!”面具人急喝,显然对那些陶罐颇为忌惮。
两名黑衣人抢步上前,刀剑齐出,封住去路。秦羽眼中寒光一闪,短刀划出两道精准的弧线,不是硬拼,而是点在对方兵器力道最弱之处,借力打力,将两人攻势稍稍带偏,自己则如同泥鳅般从缝隙中钻过,顺势一脚踢翻旁边一个装满金属零件的木箱!
“哗啦啦——”零件滚落一地,阻碍了后续追兵。
秦羽已扑到那堆陶罐旁。他并不知道这些罐子里具体是什么,但对方越是紧张,说明这些东西越危险,或许……可以利用!
他毫不犹豫,抓起一个中等大小的陶罐,入手沉重,密封严实。他转身,将陶罐作势欲砸向追得最近的面具人!
面具人果然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厉声道:“住手!你可知那里面是什么?砸碎了,你我谁都别想活!”
秦羽要的就是他这瞬间的迟疑!他并未真的砸出陶罐,而是手臂一抡,将陶罐狠狠砸向不远处那多头锻炉最大的一个炉膛口!
“你敢!”面具人目眦欲裂,飞身扑救,却已来不及!
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砰”地一声,不偏不倚,正砸在炉膛口的铸铁边缘上,瞬间碎裂!罐内黑乎乎、粘稠如浆的液体泼洒出来,一部分溅入炉膛暗红的炭火中!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炉膛内火光猛地一窜,竟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并升腾起大股浓密呛人的黑烟!那黑烟扩散极快,带着刺鼻的硫磺和焦臭气味,迅速在地窟中弥漫开来!
“是猛火油!快闭气!掩住口鼻!”面具人惊怒交加,急忙后撤,并撕下衣襟掩住口鼻。其余黑衣人也纷纷效仿,阵型大乱。
秦羽虽不知“猛火油”具体是何物,但看对方反应,知其厉害。他也立刻用衣袖掩鼻,并趁黑烟弥漫、视线受阻、敌人慌乱之际,身影一闪,再次改变方向,这次直奔来时记忆中的石阶洞口方向!那里原本有四人把守,但此刻黑烟弥漫,守卫的注意力难免分散。
果然,守在那里的四名黑衣人也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和黑烟惊动,正有些慌乱地试图看清状况。秦羽如同鬼魅般从黑烟中冲出,短刀化作两点寒星,直取最近两人咽喉!那两人仓促举刀招架,秦羽却虚晃一招,刀锋下划,削向对方手腕,同时飞起一脚,将旁边一个装满沙土(可能是用于防火)的木桶踢翻,沙土飞扬,进一步制造混乱。
另外两名守卫挥刀砍来,秦羽身形一矮,从刀光下掠过,顺手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从工房顺来的几枚铁质小零件当作暗器甩出!
“噗噗”两声,虽未重伤,却打得那两人脸颊生疼,动作一滞。
就这瞬息之间,秦羽已如离弦之箭,冲上了石阶通道!
“追!绝不能让他跑了!”身后传来面具人暴怒的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秦羽头也不回,在狭窄的石阶通道中将速度提到极致。身后追兵紧咬不放,破空之声不断,显然有暗器袭来。他听风辨位,在曲折的石阶上左闪右避,险象环生。
终于,前方出现了那面活动的墙壁!洞口大开,外面库房的微光透入。
秦羽冲出洞口,立刻反手在墙壁机关处连拍数下。他不知具体关闭方法,但胡乱操作之下,那墙壁果然发出“轧轧”声响,开始缓缓合拢!
“拦住他!上面的人!”地窟下传来面具人焦急的呼喝。
秦羽心知库房内还有伪装留守的敌人。他冲出库房,果然见两名作老太监打扮的汉子正持刀从杂物堆后扑来,眼神狠厉,哪还有半分老迈之态?
秦羽不欲缠斗,短刀格开最先劈至的一刀,身形借力斜窜,撞破旁边一扇早已腐朽的窗棂,翻滚落入院中。
“周平!”他低喝一声。
“大人!”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库房侧面阴影里,周平带着刘川、赵五如猛虎般扑出,迎上了那两名追出的“老太监”!他们一直潜伏在院中接应,听到地窟异响早已警觉。
“里面有埋伏!速退!”秦羽急道,同时目光扫向院墙。只见墙头,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三四名黑衣人,手持弩弓,正欲瞄准!
“上房!”秦羽当机立断,与周平三人同时冲向库房旁边一处较低的偏厦,足尖连点,攀上屋顶。身后弩箭“嗖嗖”射来,钉在瓦片上铮然作响。
四人毫不停留,在连绵的屋顶上疾奔,专挑阴影处,很快将追兵甩在身后。绕了几条巷子,确认安全后,才从一处早已看好的、靠近东宫外围的偏僻角落翻墙而入,悄然返回慈庆宫附近。
回到秦羽的值房,四人皆有些喘息。周平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所幸不深。刘川、赵五也有些轻伤。
“大人,那地下……”周平心有余悸。
“是个巨大的地下火器工坊,地火宗的核心据点之一。”秦羽简略说了,神色凝重,“我们被算计了,对方早有防备。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几枚从工房顺来的、奇形怪状的金属部件,还有一小卷被他匆忙塞入怀中的、未及细看的草纸。
“立刻处理伤口,换衣歇息。今夜之事,绝密。”秦羽沉声吩咐,“另外,明日一早,你亲自去查,瑞王幼子,那位喜好机关之术的郡王,当年病故的具体情形,以及他身边可有什么特殊的匠人或门客留存。还有,‘地火宗’这个名号,在江湖或前朝旧档中,可有记载。”
“是!”周平等人领命。
秦羽独自坐在灯下,展开那卷草纸。上面凌乱地画着一些结构草图,旁边有批注,字迹与工房笔记相同。其中一页角落,画着一个简单的方位示意图,标注着几个点:甲三(清漪)、丙七(?)、丁九(火枢)、戊二(备用)。在“丙七”旁边,打了一个醒目的问号,并写着一行小字:“钥在‘风’处,亟待。”
钥在“风”处?风处是哪里?“丙七”之钥,又是什么?与清漪殿“甲三”之钥是否有关联?
秦羽揉着眉心,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清醒。地火宗的图谋,一层层揭开,却仿佛永无止境。今夜他捣毁了对方一个据点(或至少使其暴露),但也彻底打草惊蛇。接下来,对方的反扑,恐怕会更为猛烈。
而那个隐藏在“风”处的钥匙,究竟在谁手中?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仿佛吞噬了一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