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秦羽就拿着那块“尚宫”腰牌去找莫七。影卫有宫中所有人员的详细档案。
“尚宫局的腰牌,看样式是正六品以上女官才有的。”莫七翻查记录,“但尚宫局有三十多位六品以上女官,范围太大。”
“昨夜那女子轻功极高,能在皇宫屋顶来去自如。”秦羽补充,“宫中女官有这样的身手吗?”
莫七想了想:“尚宫局负责礼仪、文书、库房,多是文职。但有一处例外——尚宫局下属的‘司卫房’,负责教导宫女防身术和简单武艺。那里有几个教习嬷嬷是会武功的。”
“教习嬷嬷?”秦羽想起昨夜女子的面容,三十岁左右,不像嬷嬷。
“也有年轻的女教习。”莫七继续翻档案,“司卫房现有八位教习,三位嬷嬷,五位女官。其中最年轻的是林教习,二十八岁,擅长轻功和暗器。”
“林教习……”秦羽记下名字,“她背景如何?”
“林婉儿,出身武学世家,父亲是已故的御林军教头。她十八岁入宫,在司卫房已十年。档案干净,没有可疑记录。”
太干净反而可疑。秦羽让莫七调出林婉儿的所有资料,包括她每月的出宫记录、接触的人员。
等待时,周平来报:“大人,小桂子那边有发现。他三个月前开始,每月十五都会去城西的茶馆,见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我们的人跟踪那男人,发现他最后进了李府的后门。”
李府?李甫虽然死了,但李府还在,里面可能还有他的余党。
“继续盯住小桂子和那个男人。”秦羽命令,“查清那男人的身份。”
这时,梅姑匆匆进来:“指挥使,容嬷嬷今早出了趟宫,去了城东的观音庙。奴婢跟去,发现她在庙后见了个人——正是济世堂的孙济世!”
孙济世!他果然没死,也没离开京城!
“他们说了什么?”
“离得远,听不清。但奴婢看见孙济世给了容嬷嬷一个小瓷瓶,容嬷嬷收下了。”梅姑说,“见面很短,只有半盏茶时间。”
秦羽立刻下令:“派人盯住观音庙和孙济世。容嬷嬷回宫后,查她带回的小瓷瓶里是什么。”
线索越来越多,但都散乱如麻。秦羽铺开纸,开始画关系图:
中间是“鹞鹰”——可能是林婉儿,也可能是别人。下面连着几条线:容嬷嬷、小顺子、小桂子、孙济世、李府神秘男人。这些人又各自关联着宫中、北狄、地火宗。
这时,莫七拿着林婉儿的档案回来了:“秦大人,有发现。林婉儿每月都会去太医署取药,说是治头痛。但太医署的记录显示,她取的药里也有鬼箭羽。”
又是鬼箭羽!这个药像一条线,串起了容嬷嬷、吴太监、林婉儿。
“林婉儿现在何处?”
“今日她休沐,在宫外住处。”莫七给出地址,“要抓吗?”
“不急。”秦羽摇头,“抓了她,会惊动鹞鹰。先监视,看她今天见谁、做什么。”
安排完监视,秦羽进宫见太子。赵睿正在看北境地图,眉头紧锁。
“殿下,怎么了?”
“刚得到军报,北狄左贤王的使团已经到了边境小镇,但他们要求我朝使团提前三天出发,在边境汇合。”赵睿指着地图,“这意味着,你七天后就要离京。”
提前三天!秦羽心一沉。鹞鹰一定知道了他的出使计划,所以在催促他早点离京。
“臣可以提前出发。”
“但宫中……”赵睿担忧,“你若提前走,鹞鹰可能会提前行动。”
“臣离京前,会尽量打掉他的部分网络。”秦羽说,“另外,臣建议加强宫禁,尤其是尚宫局和太医署,这两个地方可能都有鹞鹰的人。”
赵睿点头:“孤会安排。你还需要什么?”
“臣需要一份尚宫局所有女官的画像,特别是会武功的。”秦羽说,“昨夜那女子,臣见过面容,可以辨认。”
“好,午后给你。”
离开东宫,秦羽去了太后的慈宁宫。容嬷嬷守在门外,见他来,神色如常。
“太后醒着吗?”
“太后刚服了药,歇下了。”容嬷嬷说,“秦大人有事,奴婢可以转告。”
“不用了,我等等。”秦羽在偏厅坐下,暗中观察容嬷嬷。她右臂的纱布已经换过,动作有些僵硬,但眼神锐利。
半柱香后,太后醒了。秦羽进去请安,太后靠坐在榻上,气色不太好。
“听说你七日后就要出发去北狄了?”太后问。
“是,北狄使团要求提前汇合。”
太后沉默片刻:“这一去凶险,你要小心。北狄人狡诈,李甫可能也在那里。”
“臣明白。”秦羽顿了顿,“太后,青鸾名单……真的被烧毁了吗?”
太后眼神一黯:“大部分烧了,但哀家还记着一些。已经重新写了一份,让人送去东宫了。”
秦羽松了口气:“那就好。太后可知,宫中谁需要常服鬼箭羽这味药?”
太后想了想:“鬼箭羽……哀家记得,容嬷嬷以前用过。她落水后留下咳喘的病根,太医开过含这味药的方子。”
“除了容嬷嬷呢?”
“尚宫局好像也有人用。前些年,有个女教习练武受伤,也用过。”太后回忆,“但具体是谁,哀家记不清了。”
秦羽心中有了数。谢老鬼在鬼市见到的买药妇人,可能就是容嬷嬷或林婉儿。
离开慈宁宫时,容嬷嬷送他到门口。秦羽忽然问:“嬷嬷的伤,太医说多久能好?”
“太医说,要养半个月。”容嬷嬷垂目。
“那嬷嬷可要好好休息,别太劳累了。”秦羽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让年轻人去做就好。”
容嬷嬷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复杂:“谢大人关心。”
回到镇抚司,监视林婉儿的人回报:林婉儿今日出了门,去了城南的绸缎庄,买了些布料。然后去茶馆坐了半个时辰,见了个人——那人正是小顺子!
小顺子和林婉儿有联系!那昨夜假山后,容嬷嬷为什么从小顺子手里拿铜钱?是林婉儿让容嬷嬷去的,还是容嬷嬷和小顺子另有图谋?
秦羽觉得脑子有点乱。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比他想的更复杂。
傍晚,莫七送来了尚宫局女官的画像。秦羽一张张看过去,当看到林婉儿的画像时,他确认——就是昨夜那个女子!
“就是她。”秦羽指着画像,“今夜抓人。”
“现在?”
“不,等她回宫。”秦羽说,“在宫里抓,动静小些。另外,同时抓小顺子和容嬷嬷,分开审问。”
“三个一起抓?会惊动鹞鹰吧?”
“就是要惊动他。”秦羽冷笑,“鹞鹰隐藏太深,我们找不到。但如果我们抓了他三个重要手下,他可能会有所行动。只要他动,就会露出破绽。”
莫七明白了:“好,我安排人手。”
子时,宫中大部分人都已睡下。秦羽带人包围了尚宫局司卫房的院子。林婉儿的房间灯还亮着,窗上映出她读书的影子。
秦羽推门而入。林婉儿抬头看他,并不意外:“秦大人来了。”
“林教习知道我会来?”
“从你捡到腰牌时,我就知道瞒不住了。”林婉儿放下书,“但秦大人,你抓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会说。”
“那要试过才知道。”秦羽挥手,两名玄甲卫上前。
林婉儿突然动了!她从桌下抽出短剑,直刺秦羽!秦羽早有防备,拔刀格挡。两人在屋内交手,桌椅翻倒。
林婉儿武功确实高,但秦羽更强。十招后,秦羽刀背击中她手腕,短剑落地。玄甲卫立刻上前制住她。
“带走。”秦羽命令。
几乎同时,容嬷嬷和小顺子也在各自住处被抓获。三人被分别关押在镇抚司三个密室里。
秦羽先审小顺子。小顺子胆小,很快就招了:“是……是容嬷嬷让我盯着陛下,有什么异常就告诉她。铜钱也是她让我收的,说有用。”
“林婉儿呢?你和她什么关系?”
“林教习……她教我武功,有时让我传话给宫外的人。”小顺子颤声,“但我不知道她是谁的人,真的!”
接着审容嬷嬷。容嬷嬷很镇定:“秦大人,老奴是太后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后。”
“为了太后?那你为什么烧偏殿书房?为什么和孙济世见面?”
容嬷嬷沉默了。
“你不说,林婉儿会说。”秦羽起身,“等她说出来,你就没机会了。”
容嬷嬷终于开口:“老奴……是在找一样东西。太后年轻时,曾和先帝有过一个孩子,但孩子出生就夭折了。太后一直留着那孩子的遗物,藏在书房。老奴怕那东西被坏人发现,对太后不利,所以想烧掉。”
“什么遗物?”
“一块玉佩,刻着孩子的生辰。”容嬷嬷说,“但老奴没找到,可能早就被太后移走了。”
秦羽半信半疑。这个理由听起来合理,但无法解释她和孙济世、林婉儿的关系。
最后审林婉儿。她是最难啃的骨头,无论怎么问,都不开口。
秦羽也不急,让她在密室里待着。他知道,鹞鹰一定会设法救她,或者灭口。
果然,天快亮时,牢房外传来打斗声!有人劫狱!
秦羽冲出去,只见三个黑衣人正在和守卫交手。黑衣人武功很高,守卫渐渐不支。
秦羽加入战团,和领头的黑衣人交手。这次对方用的刀法,刚猛霸道,像是军中之术。
“你们是谁的人?”秦羽边打边问。
黑衣人不答,猛攻几招后,突然撤走。另外两人也虚晃一招,跟着逃走。秦羽追出镇抚司,黑衣人已消失在街巷中。
回到牢房,林婉儿还在,但容嬷嬷和小顺子——都死了!两人都是中毒身亡,毒藏在牙齿里,咬破自尽。
只有林婉儿没死,因为她没有藏毒。
秦羽看着林婉儿的眼睛:“你的同伙来救你,但只救走了死人。你被抛弃了。”
林婉儿脸色终于变了,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现在,愿意说了吗?”秦羽坐下来,“告诉我鹞鹰是谁,我可以保你不死。”
林婉儿嘴唇颤抖,良久,终于吐出一个名字。
秦羽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个名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