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大须弥山。
“苦啊!难啊!”准提嚎道,“三清欺人太甚!那陈松小儿,端的不当人子!处处与我西方作对!连续两帝,我西方颗粒无收,颜面何存!”
接引叹息一声,声音沙哑:“唉……玄门势大,三清联手,又有陈松此子诡计多端,确是难缠。看来,寻常弟子,已难当此大任。”
准提眼中精光一闪,闪过一丝狠厉:“师兄,前四帝师之位,已去其二,剩下尧舜二帝,绝不可再失!弥勒、药师看来非那陈松敌手。不如……让陆压师侄去试试?他乃妖族太子转投我教,跟脚不凡,手段凌厉,或可压制那陈松?”
跪在地上的弥勒和药师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让陆压去?那家伙性子孤傲,手段狠辣,若他真立下大功,以后西方教内,还有他们俩的位置吗?
弥勒连忙抬头,带着哭腔道:“老师,师叔!非是弟子推诿,那陆压师侄虽强,但终究是妖族出身,与人族隔阂甚深,恐难以真心教化,若行事过激,反坏了我西方名声啊!”
药师也赶紧附和:“师兄所言极是!教化人族,需水滴石穿,以柔克刚。陆压师弟性子急了些,怕是……不太合适。”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他们何尝不知陆压的性子?用他,是一步险棋。
准提沉吟片刻,挥挥手让弥勒和药师先退下:“此事,我与你老师再议。你二人先下去好生休养,反思此次得失。”
弥勒和药师如蒙大赦,连忙退下,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陆压……看来师叔们,真的在考虑换将了!
而此刻,在灵山另一处僻静洞府中,一位身着赤金道袍、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阴鸷的青年道人,正擦拭着一口寒光闪闪的飞刀。他便是陆压,曾经的妖族十太子,如今的西方教弟子。
他自然也听到了弥勒、药师接连失利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两个废物!连个惫懒小子都对付不了,还有脸占着帝师之位?若换我出手……哼!”
他指尖划过飞刀刃锋,一丝凌厉的杀机一闪而逝。“陈松……三清首徒?有点意思。希望接下来,你别让我太无聊才好。”
颛顼功德圆满,禅位于帝喾(ku),其后帝喾传位其子尧,五帝时代进入了新的阶段。尧帝仁慈贤明,口碑极佳,被寄予厚望。
西方极乐世界,大须弥山道场内的气氛,却比以往更加凝重。接引和准提对面而坐,面前的琉璃盏中清水无波,却映不出他们心中的波澜汹涌。
弥勒和药师垂手站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但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坐在侧面蒲团上,一脸冷漠擦拭着斩仙飞刀的陆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紧张感。
“唉……”接引道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一声叹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悠长、都要苦涩,“尧帝仁德,乃千古明君之相。此次教化,关乎我西方能否在人族气运中扎下根基,至关重要,绝不容有失。”
准提道人接口,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语气却带着无奈:“师兄所言极是。然,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弥勒、药师虽竭尽全力,奈何玄门那三人,尤其陈松,狡诈多端,屡施暗手,致使我西方接连受挫,功德寥寥,教化之功更是……微乎其微。”
这话如同两根针,狠狠扎在弥勒和药师心上,两人脸色一白,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压擦拭飞刀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弧度,但依旧没有说话,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准提话锋一转,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陆压,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陆压师侄啊。”
陆压抬起头,神色平静:“师叔有何吩咐?”
“师侄你乃妖族太子出身,跟脚非凡,神通广大,更兼杀伐果断,实乃我西方不可多得的人才。”准提先捧了一句,随即语气转为“惋惜”,“前番你曾向为师请命,欲求一帝师之位,为师亦觉你是合适人选。然则……”
他拖长了音调,看了一眼弥勒和药师:“然则,教化人族,非同斗法厮杀,需春风化雨,水滴石穿。弥勒、药师虽前翻受挫,却也积累了经验,熟知玄门手段。这尧帝之师,关乎后续大局,稳妥为上。故而,我与你老师商议,还是让弥勒再辛苦一趟,以期挽回颓势。你的功劳与能力,教中铭记,日后自有更重要的担子交予你。”
这话说得漂亮,但核心意思就一个:尧帝之师,没你陆压的份了!理由?你太激进,不适合“春风化雨”的教化工作,还是让有“经验”(虽然是失败经验)的弥勒上更稳妥!
弥勒和药师闻言,心中先是一紧,随即暗暗松了口气,甚至有一丝窃喜。虽然任务艰巨,但总算保住了位置,没让陆压这“外人”骑到头上。
陆压握着飞刀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准提的弦外之音?什么“杀伐果断不适合教化”,什么“日后有更重要担子”,全是托词!根本就是觉得他陆压是“外来户”,不可完全信任,怕他立功太大尾大不掉!宁愿用两个屡战屡败的废物,也要压着他!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和屈辱感瞬间冲上陆压心头。想他陆压,曾是妖族天庭太子,地位尊崇,即便妖族败落,他一身修为神通,放在洪荒也是顶尖之列。投入西方教,本就是权宜之计,谋求栖身和发展。如今,竟被如此轻视、排挤!
但他城府极深,深知此刻翻脸,绝无好处。西方二圣毕竟是圣人,捏死他如同捏死蚂蚁。
陆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声音却冰冷如铁:“师叔……考虑周详。陆压……遵命。” 他站起身,对着接引准提微微一躬,“既然暂无差遣,陆压便先行告退,闭关潜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