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升起了一丝警惕,但绝望中看到希望,叶倾精神大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那片绿洲狂奔而去。
随着距离拉近,绿洲的景象越发清晰。
果然是一片不小的绿洲,中央似乎还有一汪清澈的湖泊,水波荡漾,映照着周围的绿树,显得宁静而美好。
与外面炼狱般的沙漠形成了天堂与地狱的对比。
而那绿洲的边缘确实是躺着一个人,穿的还是云渺宗内门弟子服。
叶倾心中警惕并未完全放下,但连日的煎熬和体内快要耗尽的灵力,让这抹绿色和希望变得难以抗拒。
她加快脚步,冲进了绿洲的边缘。
一股清凉湿润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驱散了连日来的酷热与干燥。
脚下是柔软的青草,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和水汽的甘甜。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得到了放松。
然而,就在她踏入绿洲范围,深深吸入一口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时。
一阵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袭来,眼前的一切——绿树、湖水、青草——都开始扭曲、旋转。
体内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瞬间滞涩,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封印。
“不对……这绿洲……”她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在了看似生机勃勃的草地上。
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白,在她昏迷的瞬间,歪了歪秃脑袋,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疑惑。
轻轻“叽?”了一声,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跳下她的肩膀,在她身边踱了几步,然后……开始悠闲地啄食起地上的草籽来。
......
叶倾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和混沌中沉浮了许久,意识如同破碎的棉絮,难以聚拢。
身体传来一阵阵虚脱和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感,迫使她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的不再是秘境中那乳白色的天空或是灼人的沙漠烈日,而是绣着繁复却略显陈旧花纹的床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有些呛人的熏香味,并非草木清香或灵气。
她……在哪儿?
叶倾猛地想坐起身,却一阵头晕目眩,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无力地跌回柔软的锦被中。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略显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叶倾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浅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扑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珠。
“水……”叶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又小心翼翼地扶起叶倾,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微凉的水液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叶倾就着丫鬟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混沌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修仙……秘境……沙漠……绿洲……还有,那些光怪陆离、惊心动魄的经历,此刻在脑海中清晰又模糊,强烈的真实感与眼前这真实的虚弱、这古色古香的房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难道……那一切都只是她高烧濒死时的一场大梦?
她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穿越到修仙文的炮灰,而是穿这个世界里,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倒霉的官家小姐身上?
“我……怎么了?”叶倾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额角,声音微弱地问。
小丫鬟见她终于能开口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抽抽噎噎地道:
“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您……您怎么能想不开呢!”
“想不开?”叶倾蹙眉,脑中没有任何关于“想不开”的记忆,只有那场漫长的“梦”。
“是啊!”丫鬟用袖子抹着眼泪,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
“前日,二小姐……她非拉着您一起去参加京中贵女们的坊船游湖。您本来不想去的,谁不知道二小姐她……她没安好心!可她却跑到老爷面前,说您性子太孤僻,不合群,此次一定要带您出去见见世面,多结交些朋友。老爷听了,便下令让您必须跟着去……”
叶倾默默听着,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华丽、眉眼带着娇蛮的少女(想必就是叶纤舞),以及一个面容模糊、带着不容置疑神色的中年男子。
叶倾脑子里似乎有了些记忆,她是叶家的嫡出大小姐,但她娘在她六岁时因病去世,而叶纤舞的生母林氏随后就被扶正。
叶纤舞也顺势成了嫡出小姐,这母女俩惯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在外给人留下厚待原配所出的印象,内里却打压着叶倾。
“……到了坊船上,小姐你发现还有另外一群公子哥的船在附近游弋,就立刻带着奴婢躲到船舱最角落的位置去了,连点心都没敢多用。”
丫鬟继续说着,语气充满了委屈和后怕。
“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奴婢支开去取东西,就那么一会儿工夫……等奴婢回来,就……就听到有人喊‘有人落水了!’”
丫鬟的声音带上了恐惧:“奴婢挤过去一看,落水的竟然是小姐您!当时船上一片混乱,奴婢想跳下去救小姐,二小姐身边的彩珠把奴婢拖住不让奴婢下水。”
“然后,二小姐就站在船头,高声朝着对面那群公子哥的船喊,让他们快派人下水救您!”
叶倾的心沉了下去,虽然不记得具体细节,但这套路……分明是宅斗剧里常见的毁人名节的手段。
“然后呢?”她声音干涩地问。
“然后……”丫鬟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启齿。
“不知道那边船上发生了什么,原本听说……永昌伯家的那个混不吝的小公子想跳下水救您。可最后,跳下水把您捞上来的……是一个看着很是穷酸的书生……”
叶倾闭上眼,几乎能想象到原主被一个陌生男子,尤其还是一个“穷酸书生”从水里捞上来后,周围人会是什么样的目光和议论。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古代社会,这几乎等同于宣判了一个大家闺秀生命的终结。
“您被救上来后,一直昏迷着被送回了府。醒来后,您一句话也不说,老爷和夫人过来,话里话外也只是埋怨您不小心,丢了叶家的脸面……您……您一时想不开,晚上就……”丫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叶倾明白了,原主是个性子刚烈的,无法忍受这等屈辱和家人的冷漠,选择了悬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