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走出安全通道，手里的三色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他低头看了眼手表，17:45，演出还有十五分钟开始。但他没再往后台走。
手机震动了一下。唐小满发来新消息：“苏璃被举报考试作弊，监控截图已经挂论坛了。”
他脚步一顿。
抬头看了眼体育馆上方的电子屏，叶晚星的名字还在滚动播放。他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路上人不多。风吹过树梢，落叶扫过他的鞋面。他没停，也没回头。
二十分钟后，他推开图书馆玻璃门。阳光从高窗斜照进来，落在第三排自习区的桌面上。那里已经围了几个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你真信她是抄的？”
“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三次转头看顾临渊的位置。”
“关键是她每次都考第二，偏偏这次数学卷拿了满分。”
“巧不巧啊？”
顾临渊走到他们身边，没说话。他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放下背包，取出笔记本和数记本。耳钉在光下闪了一下。
他翻开数独本，在第一页写下一行字：“视线≠抄袭，就像点赞≠恋爱。”写完合上，放在桌角。
人群还在讨论。有人拍照上传，配文：“顾临渊现身，沉默应对。”
又一条热帖跳出来：【校花靠美色获取答案？投票开启】。发起人Id是“满记吃瓜日报”。
他知道是谁。
顾临渊站起身，走到中央讨论桌，把笔记本摊开。纸页干净，三种颜色划分明晰。
围观的人安静下来。
“红色是我学医用的公式推导。”他开口，声音不大，“比如心电图波形与血流动力学的关系。”
有人凑近看。红笔标注的地方全是医学术语，连函数图像都画得标准。
“蓝色是商管课的战略模型。”他翻到另一页，“Swot分析、博弈树、现金流折现法，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借去复印。”
几个经管系的学生互相看了看，有人笑了。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黑色字迹上。
“至于黑色……”他语气轻了些，“是给某个总考第二名却死不肯问人的笨蛋整理的错题集。”
全场静了两秒。
然后爆发出笑声。
“谁啊谁啊？”有人喊。
“还能是谁？”旁边女生推了推眼镜，“除了苏璃，谁考了四年第二还不敢问老师？”
“人家是害羞嘛。”
“害羞个鬼，上次她问我借笔记我都写了‘欢迎翻阅’，她愣是放回去说‘我自己会看’。”
“草，这人设太熟了。”
议论声变了味道。从质疑变成调侃，再变成同情。
“所以她看你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算错？”
“不然呢？你以为她能一眼看到他脑子里的解题步骤？”
“那举报的人是不是该去重修逻辑课？”
顾临渊没回应。他收起笔记本，背起包准备走。
刚转身，手机响了。唐小满打来的。
他接通，没说话。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喂喂顾临渊你看到了吗我那个投票不是针对苏璃啊！就是流量热点我顺手搞的！谁知道大家这么认真！”
“我知道。”他说。
“那你干嘛还去图书馆当众开示？这不是给我加戏吗！”
“你不就是想要热度？”他边走边说，“现在全网都在搜‘三色笔记’，热搜第四了。”
“哇哦……”她顿了下，“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发？”
“你每次闻到瓜味就启动直播模式，比食堂阿姨打菜还准时。”
“嘿！我这是职业敏感！再说了，我不也是帮你扩散信息？你看现在多少人在转发你的笔记照片？”
“嗯。”他点头，“下次投票标题别写‘靠美色获取答案’，改成‘谁才是真正的错题收藏家’。”
“哈哈哈你损不死她！”唐小满笑出声，“等等……所以黑笔真是给她写的？”
“你觉得我会给谁写？”
“林语柔？叶晚星？还是你自己？”
“都不是。”他嘴角动了下，“只有她会把错题抄满三页纸，然后一句‘不用讲了我会了’堵住老师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完了。”唐小满叹气，“我现在觉得举报者才是真正的笑话。”
“那就删帖吧。”他说，“顺便发个澄清。”
“删不了啦！已经上热门了！但我会补个置顶评论：‘经核实，该校花并未使用美色，仅使用眼神交流进行自我怀疑。’”
他又笑了下。
挂掉电话，他继续往前走。
路过阅览台时，看到一份打印的监控截图。上面圈出了苏璃三次转头的时间点，下面写着：“证据确凿”。
旁边贴了一张便利贴，字迹潦草：“她看的是他桌上那本《神经解剖学》封面，不是他本人。而且那本书是她借的。”
不知道谁写的。
他多看了一眼，走了过去。
门口有几个学生举着手机在等他。
“顾同学！对苏璃被举报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网上说你们其实一直在谈恋爱？”
他停下。
“第一，我没有看法。”
“第二，我们只是同学。”
“第三——”
他抬手摸了下耳钉。
“如果看一眼就能拿到满分答案，建议你们先去提升一下自己的答题速度。”
说完，他迈步出门。
身后一片喧哗。有人拍照，有人录视频，还有人当场打开笔记App开始模仿三色分类法。
教学楼方向传来下课铃声。一群学生涌出走廊，拿着书本说笑着。
他穿过人群，走向实验楼。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唐小满的新动态：
【紧急更正】
原帖《校花是否靠美色获取答案？》存在误导性表述。
根据多方查证：
1. 苏璃所看方向实为顾临渊桌上的教材；
2. 该教材为其个人外借物品；
3. 两人全程无语言及肢体交流；
4. 监控未记录任何传递动作。
结论：指控不成立。
附：顾临渊公开笔记内容已获五千次转发，评论区涌现大量“我也想要一个黑笔笨蛋专属错题集”许愿贴。
他看完，把手机放回口袋。
阳光照在脸上。他眯了下眼。
前方路口，一个穿旗袍的身影站在树荫下，手里抱着一摞书。看到他走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让出通道。
是他熟悉的背影。
他脚步没停，从她身边走过。
风带起她的发梢，扫过他的袖口。
两人之间距离不到三十厘米。
谁都没开口。
他听见她轻轻吸了口气。
然后，她转身走了。
他继续向前。
手伸进裤袋，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是半张考试安排表，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今天的事……谢谢你。”
字迹很轻，像是怕被人看见。
他没回头。
把纸条重新折好，放进笔记本夹层。
远处教学楼的钟敲了六下。
他抬头看了眼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落下来，照在他左耳的蓝宝石耳钉上。
闪光一闪。
他抬手碰了下耳钉。
手指微湿。
像有汗，又像有水滴。
他没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