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闭合，顾临渊站在原地没动。穿香奈儿套装的女生低着头走出轿厢，手里那只空笔袋被捏得变了形。他看了眼手机屏幕，论坛推送还在跳，但他已经不想点开了。
他转身走向地下车库，钥匙扣上的U盘轻轻晃了一下。
半小时后，他接到叶晚星助理的电话，声音发抖：“顾先生，晚星姐在片场出事了！您能来一趟吗？”
他发动车子，导航射到影视基地A区3号摄影棚。路上什么都没想，只把三色笔从背包里拿出来，插进胸前口袋。
到了片场，警戒线还没拉，一群人围在道具架旁边。叶晚星坐在折叠椅上，右肩渗出血迹，工作人员正给她贴纱布。她脸色发白，但没说话，红棕色卷发被风吹乱，右眼角那颗泪痣格外明显。
顾临渊走过去，没人拦他。他蹲下来看地上的水渍，又摸了下翻倒的金属支架底座。手指沾到一点油泥，不是润滑脂，是故意涂抹的防滑胶——这种东西会让支架更稳，不会轻易倾倒。
除非……有人提前松了螺丝。
他抬头扫了一圈现场。灯光师在调设备，副导演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个穿灰色马甲的场务低头搬箱子，手在抖。
就在那一秒，他心跳快了一拍。
情绪共鸣反馈启动。
那个场务的心跳声像打鼓，节奏错乱，呼吸急促。这不是紧张，是恐惧。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顾临渊站起身，走到叶晚星身边。她抬眼看过来，嘴唇动了动，没问你怎么来了，只说：“不是意外。”
他点头，“我知道。”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周慕白。
他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在地上。录音功能自动开启。
“哎呀，真是不幸呢。”周慕白的声音慢悠悠传来，“晚星小姐太拼了，连轴转三天，道具都看不下去了是不是？”
顾临渊没说话，拿起红笔，在地面画了一条斜线，指向叶晚星摔倒的位置。
“怎么不说话？”周慕白笑了一声，“事故报告我都看到了，支架老化，承重不足，纯属意外。你们也别太紧张。”
蓝笔落下，他在斜线起点标了个点，又画出支架重心偏移的角度。
“哦对了，”周慕白语气一转，“听说你最近很忙？论坛那些破事处理得怎么样？粉丝们挺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啊。”
黑笔圈住支架底部一颗松动的螺丝，笔尖用力，划出深深的痕迹。
“红色是意外。”顾临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传入话筒。
地上三色线条并列，像一张微型案发现场图。
“蓝色是人为。”
周慕白顿了一下。
“黑色……是某个大人物的指纹。”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慕白笑了，“顾临渊，你现在是在录我吗？”
“你觉得我在录你，就是在录你。”顾临渊把手机翻了个面，摄像头朝下，继续画图。
通话结束。
他收起手机，看向那个灰马甲场务。对方正偷偷往出口走，脚步加快。
“等等。”顾临渊叫住他。
那人僵住。
“你叫什么名字？”
“张……张伟。”
“你负责这个道具架的日常检查？”
“是、是的。”
“昨天谁让你给支架底座涂胶？”
“我……我自己判断的，怕它滑动……”
顾临渊盯着他，共情能力再次触发。这人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一间办公室，桌上摆着中药熏炉，男人背影穿着三件套西装，袖扣是星座图案。
他记住了。
他走回事故点，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把翻倒的道具箱挪开。箱子底部压着一张纸，被血迹蹭了一角。
他捡起来展开。
是一份外包协议。
项目名称：《星河烬》场景搭建与设备支持
甲方：星辰影业
乙方：星耀娱乐集团
签署人：Z.m.b.
公章清晰，日期是三个月前。而剧组正式立项是在两个月后。
顾临渊把合同铺在地上，红笔圈出签署时间。
蓝笔划过付款条款：“乙方需配合甲方完成指定场景调度任务，包括但不限于临时调整、紧急拆卸、特殊配合义务。”
“特殊配合义务？”他轻声念出来。
黑笔点在执行人名单最后一栏——张伟，身份证号完整，联系电话可查。
证据链闭环。
他站起来，把合同折好塞进口袋。三色笔收回胸前，动作利落。
现场制片跑过来，额头冒汗：“顾先生，这事我们内部会处理，您不方便再待在这儿了。”
“你们要定性为意外？”顾临渊问。
“设备问题，已经报备了。”
“那这份合同呢？”他拿出手机，播放刚才的通话录音，“周慕白说这是意外。但他签的协议比你们立项还早一个月。他让星耀的人进来干活，还写了‘特殊配合义务’。你说，这特殊在哪？”
制片脸色变了。
“还有，”顾临渊指向张伟，“这个人的心跳频率超过120，呼吸紊乱，瞳孔放大。他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你们现在让他走，明天他就消失了。”
张伟猛地抬头，眼神慌乱。
“我不是……我不知道……”
“你知道。”顾临渊走近一步，“你昨晚收到一条短信，说只要支架倒了，尾款立刻打进卡里。对吧？”
张伟嘴唇发抖，没否认。
顾临渊不再看他，掏出手机，把录音和合同照片打包，上传到加密云端。备份完成，发送至沈南乔的警用邮箱，抄送吴伯。
做完这些，他走到叶晚星身边。
“你还好吗？”
“死不了。”她扯了下嘴角，“但下次能不能别等我快被砸了才出现？”
“我以为你经纪人够用了。”
“她差点以为真是意外。”
“现在不是了。”
她看着他，忽然低声说：“你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从实验室出来那一刻，你就知道会有事。”
他没回答，只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支黑色签字笔。
笔身有磨损，是他常用的那支。
他抬头看向监控室的方向。玻璃窗后有人影晃动，正在删除录像。
他迈步走过去。
制片追上来拦他：“顾先生！不能进去！权限不够！”
顾临渊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猜我现在有没有权限？”
他继续往前走。
楼梯间灯亮着，他一步步上去。监控室门虚掩，里面传出键盘敲击声。
他推开门。
两个技术人员坐在电脑前，屏幕分屏显示多个机位。其中一个正在拖动进度条，准备格式化存储硬盘。
“停。”顾临渊说。
两人回头，脸色煞白。
“把刚才十分钟的原始数据导出来，接驳外盘。”
“我们……没有这个权限……”
顾临渊掏出手机，打开校园网后台管理界面，输入一串代码。三秒后，系统弹窗提示：管理员权限已接管。
他把手机放在操作台上。
“现在有了。”
技术人员颤抖着手插上移动硬盘，开始拷贝。
顾临渊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一帧帧回放。
道具架倾斜前五秒，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出现在角落，轻轻拧动了固定螺栓。
手套背面，绣着小小的“Zmb”字母。
他拿出三色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三个词：
红色——意外
蓝色——人为
黑色——周慕白
写完，他合上本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转身看向门口。
门把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