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拉开车门的时候,手机还在震动。
那条“盯上了”的短信没删,也没回。他把它留在屏幕最上方,像留着一个倒计时。
引擎启动,车灯劈开夜色。后视镜里,那辆黑色商务车果然动了。贴膜太深,看不见人脸,但副驾的反光镜又调了一下角度——和刚才在片场外一模一样。
他知道不是巧合。
车子驶出主路,他没有走回家的路线,反而打转向灯,汇入高架。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三下,节奏和三色笔在掌心敲的次数一致。
一次是试探。
两次是确认。
三次,就是反击的开始。
后视镜里,商务车跟着变道,距离保持得刚好。不远不近,足够拍清车牌和驾驶人侧脸。这种跟法很专业,不是街头小报记者能掌握的节奏。
顾临渊嘴角动了一下。
他踩下油门,车速提上去,下一秒却突然减速,压过匝道白线,拐进一条冷清的辅路。路边路灯间隔太远,灯光断层像卡顿的视频。
后面的车也跟着下来了。
呼吸声变了。
顾临渊闭了下眼,共情能力瞬间激活。对方的肾上腺素飙升,指尖发抖,按在快门键上的力道重了0.5秒。这不是兴奋,是害怕。怕拍不到,怕任务失败,怕回去交不了差。
这人不是为自己工作。
是替别人跑腿的狗仔。
而真正的主人,藏在幕后数钱。
顾临渊睁开眼,调转车头,直接杀了个回马枪,重新冲上主干道,一路向市中心飙去。
导航没开。他不需要。
目的地早就想好了。
星耀娱乐大厦在城市中轴线上,楼体全玻璃幕墙,晚上亮灯后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能把整条街都照进去。他把车停在环形车道入口,熄火,下车。
风很大。
他站在车边,低头看手机,其实屏幕是黑的。真正在看的,是身后大楼玻璃里的倒影。
商务车停在五十米外的树荫下。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镜头伸出,对准他。
闪光灯亮了。
咔嚓。
顾临渊猛地转身。
脸上没有怒意,反而笑了。他从胸前口袋抽出三色笔,在空中轻轻点了三下。
红、蓝、黑。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红色是偷拍。”
“蓝色是陷阱。”
“黑色……是某个总喜欢躲在办公室看监控的大人物的剪影。”
话音落下的瞬间,共情反馈达到峰值。
他捕捉到狗仔按下快门时的肌肉记忆,模仿那种急促的节奏,反向渗透进对方的操作逻辑。不是控制相机,而是让设备自己“误判”运行状态。
就像一台本该正常运转的机器,突然被塞进一段错乱的代码。
玻璃幕墙映出两辆车的影子。顾临渊的车静止不动,商务车那边,镜头突然冒烟。
先是轻微白气,接着黑烟涌出,存储卡自动弹出,落在座椅上烧了起来。火苗蹿起半尺高,照亮了狗仔惊恐的脸。
那人一把推开司机,扑打火焰,可相机已经报废,外壳焦黑,冒着刺鼻气味。
顾临渊没动。
他只是把三色笔收回口袋,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车窗缓缓升起,最后映在玻璃上的,是他指尖转动笔杆的侧影。
车内安静。
他点火,挂挡,驶离环形车道。后视镜里,那辆商务车还停在原地,车门大开,浓烟未散。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你赢了一局。”
顾临渊没回。
他把手机扔到副驾,打开车载音乐。播放列表随机跳到一首老歌,节奏很慢。
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摸了摸左耳的蓝宝石耳钉。
凉的。
车子驶过第三个红绿灯,前方路况空旷。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过去,像在铺一条回家的路。
但他没回家。
他在下一个路口右转,驶向医学院地下停车场。那里有他的备用停车位,没人知道。
车轮压过减速带,发出闷响。
他把车停进最里面的车位,熄火,摘下安全带。动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手机又震了。
这次不是短信。
是来电。
未知号码。
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没接。
放在腿上。
几秒后,电话挂断。
紧接着,一条彩信发了过来。
附件是张照片。
画面模糊,像是用老旧手机拍的。背景是停车场角落的水泥墙,墙上挂着一块金属牌,编号:c-14。
那是他三年前在实验室用过的旧储物柜位置。
现在早就清空了。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你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