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的“没有”两个字还没干透,手机又亮了。
这次不是短信。
是来电。
未知号码。
顾临渊没看屏幕,直接接通,外放。
他把黑笔收回口袋,动作很轻,像在收一把刚出鞘的刀。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只有呼吸声,急促,压抑,带着火气。
顾临渊启动车子,空调吹出冷风。
仪表盘亮起,时间显示:14:07。
后视镜里还粘着纸飞机的残片,白得刺眼。
“周总。”他开口,“文件扫完了吗?”
电话猛地炸响:“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顾临渊说,“是你自己打开的。”
“那份推荐信是假的!”
“不,是真的。”
“签名是真的,章是真的,流程也是真的。”
“只是内容……被替换了而已。”
“你敢动我的系统?”
“我没动。”
“是你自己扫描的。你一扫,反向追踪就激活了。”
“现在税务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放屁!”周慕白吼,“你凭什么让他们信你?”
“凭证据链完整。”
“三年前你操纵叶晚星数据的记录,去年洗钱的路径,还有谢云舟被威胁的录音。”
“全在云端,加密打包,触发条件就是你的扫描行为。”
“不可能!我的防火墙——”
“防不住你自己点开的文件。”顾临渊打断,“你太想确认我是不是真要走,所以你忘了,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设局,是你自己贪心。”
办公室内,周慕白站在落地窗前,脸色发青。
桌上文件堆成山,全是近三天紧急调出的财务报表和合同副本。
他刚才一口气翻了十几份,每一份都看似正常,可越看越不对劲。
数字对得上,但逻辑断了。
签字是他本人,可笔迹压力分析显示是复制粘贴。
连公司公章的微孔排列都有偏差。
他冲到电脑前,调取监控日志。
38层主控系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有外部指令短暂接入。
来源Ip已被抹除,但痕迹指向医学院c栋。
他砸了鼠标。
接着是键盘。
最后抄起整台主机往地上摔。
塑料壳裂开,电线冒烟。
警报响起。
他喘着粗气,转身看向窗外。
对面大楼的LoGo清晰可见。
顾临渊就住在那个方向。
他摸出手机,拨通私人律师。
占线。
再打会计事务所。
关机。
这时门被推开,助理脸色惨白地冲进来:“周总!楼下上来一群人,穿制服的,说是税务局的!”
“什么?!”
“他们有搜查令!已经进电梯了!”
周慕白冲到门口,一把拉开。
走廊尽头,四名税务人员正朝这边走来,步伐整齐,手里拿着文件夹和执法记录仪。
他退回办公室,反锁门。
手抖得不行,掏出备用手机,想联系陈默。
屏幕刚亮,一条新消息弹出:
【云端备份已同步至证监会、广电总局、网信办】
【公开时间:24小时后】
发件人是匿名邮箱。
标题写着:《星耀娱乐违法证据全集》。
他眼前一黑,手机掉在地上。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是内线。
他捡起来。
没人说话。
但背景音里,有车流声,还有轻微的按键声。
他知道是谁。
“顾临渊……”他声音沙哑,“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
“不是我要毁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稳,“是你早就烂透了,我只是掀开盖子。”
“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你爸当年做的事,比我还脏!”
“我爸的事,自有法律管。”
“你做的事,归我管。”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靠女人上位的——”
“叮”的一声。
电话里传来按键音。
顾临渊打开了录音功能。
“继续说。”他说,“我挺喜欢听坏人临死前多说两句。”
周慕白咬牙,额头冒汗。
他冲到窗边,往下看。
大堂门口,两辆黑色公务车停着,税务人员已经进入大厅。
他抓起桌上所有U盘,塞进口袋。
抽出抽屉里的纸质合同,抱在怀里。
想从防火通道跑。
可门打不开。
电子锁闪红灯。
系统被远程锁定。
“你连逃生路线都封了?”他对着手机吼。
“不是我封的。”顾临渊说,“是你的权限被冻结了。”
“你现在连打印机都用不了。”
“你等着!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从你第一次害人开始。”
周慕白瘫坐在椅子上,西装皱成一团。
金丝眼镜歪了,他没力气扶。
手机还在通话中。
“红色是报应。”顾临渊说,“蓝色是解脱。”
“你选哪个?”
“你疯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背后有多少人!”
“我知道。”
“所以我才留了24小时。”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还有时间自首。”
“过了这个点,所有证据全网公开。”
“热搜第一,刷三天。”
“你不能这么做!”
“我已经这么做了。”
“而且,我连封面图都想好了。”
“什么封面图?”
“你跪在地上,抱着文件哭的照片。”
“唐小满刚发预告了。”
“唐小满?!”
“她很喜欢你。”顾临渊说,“尤其是你每次开会时喝的那杯枸杞茶。”
“她说你像个中年危机版霸道总裁。”
“你——”
砰!
门被撞开。
税务人员走进来,出示证件。
“周慕白先生,我们依法对你公司展开税务稽查,请配合。”
周慕白站起身,还想说什么。
可话卡在喉咙里。
他低头看手机。
通话还在继续。
“顾临渊……”他低声说,“你会后悔的。”
“不会。”
“但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
“你说我不配赢。”
“现在我告诉你答案。”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我不仅赢了。”
“我还玩得很开心。”
通话结束。
周慕白握着手机,站在原地。
文件散落一地,像雪崩后的废墟。
他忽然笑了。
笑得很难看。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相框。
里面是他和叶晚星的合影,签着“永远支持你”。
他把它摔在地上。
玻璃碎了。
然后他翻开抽屉,拿出一把裁纸刀。
刀刃锋利。
他盯着它看了三秒。
又放下。
因为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
手机震动。
新短信。
他点开。
【游戏该结束了。】
【——吴】
他不认识这个号码。
但他懂这句话的意思。
老宅地下钟室,吴伯挂掉电话,把古董钟放回架子。
钟摆来回晃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上面刻着顾家徽章,银色,在灯光下很亮。
他转身离开,脚步很轻。
门关上,钟声仍在继续。
城市另一端,顾临渊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阳光刺眼。
他戴上墨镜。
手机安静了。
三色笔在口袋里,完好无损。
他驶入主路,前方车流如常。
没有人知道,十分钟前,一场风暴刚刚落幕。
他打开电台。
音乐响起。
是一首老歌。
他没换台。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节奏。
像是在打摩斯密码。
或者,庆祝胜利。
车经过一座桥。
桥下河水流动。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面有一辆白色轿车,跟了三个路口。
他没减速。
也没变道。
反而按下中控一个按钮。
后车牌自动翻转,变成临时号段。
白色轿车立刻减速,拐进辅路。
顾临渊嘴角动了一下。
还是没笑。
他继续开车。
目的地未定。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邮件提醒。
他瞥了一眼。
发件人:林深。
主题:代码回收完成。
他没点开。
直接标记为已读。
前方红灯亮起。
他停下。
等灯时,他抬头看天。
云层很薄,阳光穿过缝隙。
他摘下墨镜。
左耳的蓝宝石耳钉反光了一下。
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