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池盖的金属边缘还在掌心发烫，顾临渊没松手。
他走出宴会厅，电梯直上顶层。
董事长办公室在38楼，门没锁。
推门进去时，老人正靠在真皮沙发上喘气，脸色发青，手指抠着胸口，呼吸断断续续。
“救……我……”
顾临渊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把人放平。
他右手摸向耳钉。
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一瞬。
母亲的手臂、恒温箱、c-14标签——那些画面还在脑子里打转。
但他不能停。
他盯着董事长抽搐的脸，感受对方对死亡的恐惧。
那种怕得想抓墙、想喊人、想活下来的执念，像电流一样冲进他身体。
蓝光在耳钉里闪了一下。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他瞬间明白了心梗急救的所有流程。
胸外按压，每分钟一百次。
他双手交叠，用力下压。
“助理！除颤仪！”他吼了一声。
助理冲出去拿设备。
顾临渊继续按压，额头冒汗。
他一边做，一边翻动董事长的衣领。
指尖碰到西装内袋的硬物。
他不动声色，左手悄悄探进去。
抽出一份文件。
标题是：《关于顾氏集团股份转让的董事会决议草案》。
页脚还有一行小字：附录——情绪共振器原型设计图。
他瞳孔一缩。
这名字他没见过。
但直觉告诉他，这事和母亲有关。
他迅速把文件塞进自己外套夹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重，很快。
门被一脚踹开。
周慕白站在门口，西装都没穿整齐，领带歪着，眼神像刀。
他一眼看到病床上的人，又看向顾临渊。
“你动了什么？”他声音压得很低。
顾临渊没说话，继续按压。
“别装了。”周慕白冷笑，“我知道你拿到了。”
他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抢顾临渊的口袋。
顾临渊往后退半步。
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闪出。
谢云舟站到了两人中间。
他手里拿着三根银针。
动作快得看不清。
“嗖嗖嗖”三声，针扎进周慕白肩膀、手臂、大腿。
周慕白整个人僵住，腿一软，单膝跪地。
“你……”他抬头瞪着谢云舟，“你懂针灸？”
谢云舟没理他，只对顾临渊说：“别让他碰你。”
顾临渊点头。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文件，手指收紧。
周慕白咬牙：“你们早串通好了？”
谢云舟淡淡道：“不是串通。是守约。”
他抬起手，轻轻拨了下针尾。
每根针后面都系着一块小铜片。
齿轮纹路。
顾临渊认得。
那是吴伯古董钟上的零件。
他猛地抬头：“你和吴伯……”
谢云舟没回答。
他只是站着，像一堵墙。
监护仪还在响。
滴滴滴滴。
节奏不太稳。
董事长还没醒。
顾临渊蹲回去，继续按压。
“再不来电除颤，他就没了。”他说。
助理抱着机器冲进来。
顾临渊接过来，贴电极片。
“让开。”他对周慕白说。
周慕白动不了，只能瞪眼。
顾临渊按下按钮。
身体弹了一下。
董事长猛地抽搐。
监护仪声音变了。
变成平稳的长音。
活了。
顾临渊松了口气，擦掉额头的汗。
他站起身，把除颤仪交给助理。
“送IcU，全程监控。”
助理点头，叫人来抬床。
病床推出去时，周慕白还在地上跪着。
他盯着顾临渊：“你以为你赢了？”
顾临渊走到他面前，蹲下。
“我没想赢。”他说，“我想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
周慕白笑了：“你妈？她不是病死的吗？多愁善感，心脏受不了刺激，自然淘汰。”
顾临渊一拳砸在他脸上。
鼻血喷出来。
“别碰我妈。”他说。
周慕白吐了口血沫：“你根本不知道……她参与了什么项目。那个实验，是你爸亲手签的字。”
顾临渊盯着他。
“你说谎。”
“我有没有说谎，你看看那份图纸就知道了。”周慕白冷笑，“情绪共振器，靠母体情绪激活基因表达。你妈是第一个试验品，也是最后一个。因为她……动了真心。”
顾临渊后退一步。
他想起视频里那只手。
袖口露出的疤痕。
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谢云舟走过来，低声说：“别信他的话。有些真相，比命还重。”
周慕白哈哈笑起来：“那你告诉他啊！告诉他是谁把他妈推进实验室的！是你！是你们所有人！”
谢云舟沉默。
顾临渊转身走到办公桌边。
他把股权转让书摊开，翻到最后一页。
图纸很复杂。
但他能看懂一部分。
这是一个头戴式装置，连接神经接口，能读取并放大人类情绪波动。
旁边标注：适用对象——高共情个体。
下面还有个小字备注：初始测试编号c-14。
他的呼吸停了。
c-14。
又是c-14。
母亲的实验体编号。
苏璃的样本编号。
他自己的储物柜编号。
这不是巧合。
这是标记。
是他们家族的秘密代号。
他抬头看向窗外。
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星耀大厦像一根刺，插在市中心。
他忽然明白。
这场局，从他出生那天就开始了。
他不是意外获得能力。
他是被设计出来的。
“你打算怎么办？”谢云舟问。
顾临渊把图纸折好，放进内袋。
“先保住公司。”他说，“再挖到底。”
他看向地上的周慕白。
“你背后是谁？”
周慕白闭嘴。
“不说？”顾临渊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证监会，把你税务问题、操控舆论、非法医疗实验全抖出去。”
“你没有证据。”周慕白冷笑。
顾临渊把U盘拿出来晃了晃：“这个够不够？”
周慕白脸色变了。
“你什么时候……”
“从你第一次用无人机拍我那天。”顾临渊说，“我就在等你犯错。”
他把U盘收好，走到门口。
“谢教授，这个人交给你了。”
谢云舟点头：“放心，他跑不掉。”
顾临渊拉开门。
外面走廊空无一人。
他刚要走出去。
谢云舟突然说：“等等。”
他回头。
谢云舟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
透明液体。
“这个给你。”他说，“应急用。成分是神经稳定剂，能压制共情过载。”
顾临渊接过。
“谁给你的？”
“吴伯。”谢云舟说，“他说你会需要。”
顾临渊握紧注射器。
他忽然问：“我爸……真的签了那份实验同意书吗？”
谢云舟沉默几秒。
“签字的是他。”他说，“但动手的是别人。”
“谁？”
“当时不在场的人。”谢云舟看着他，“最不可能出现的人。”
顾临渊脑子嗡了一声。
他想到一个人。
一个本该在国外养老的人。
他转身要走。
谢云舟又说：“别回宿舍。有人在等你。”
“谁？”
“你知道是谁。”
顾临渊停下。
他摸了摸耳钉。
冷的。
他走出办公室，关上门。
走廊灯很亮。
他一步步走向电梯。
手机震动。
新消息。
唐小满发来的。
“学长！查到了！那个情绪共振器的设计单位是‘深蓝生物’，法人代表是姜玥！！！”
后面还有一张照片。
证件照。
女人茶棕色盘发，戴珍珠耳环。
嘴角带着笑。
顾临渊盯着那张脸。
脚步慢慢停住。
他想起祖父书房里那幅全家福。
角落里有个模糊的女孩。
没人说过她是谁。
他抬手按下电梯。
门开了。
他走进去。
按下b2。
车库。
他得换辆车。
不能再用原来的。
门快关上时。
一只手伸了进来。
门自动弹开。
周慕白站在外面。
浑身是血，衣服撕破了，但能走路。
“你逃不掉。”他说。
顾临渊往后退一步。
“你怎么出来的？”
“你以为谢云舟真能困住我？”周慕白冷笑，“那三针，是我自己松的。他不敢真下手。”
顾临渊盯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爸的位置。”周慕白一步步逼近，“而你，是最后一块拼图。”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
按下按钮。
顾临渊耳朵突然剧痛。
耳钉发烫，像要烧起来。
他捂住左耳。
眼前一阵黑。
共情反馈系统紊乱。
无数情绪涌进来。
愤怒、嫉妒、悲伤、爱——全都混在一起。
他跪了下来。
周慕白俯视着他。
“感觉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共鸣。不是你控制别人，是别人控制你。”
顾临渊咬牙。
他摸向口袋。
注射器还在。
他拔掉针帽。
狠狠扎进大腿。
推到底。
液体注入。
世界安静了一瞬。
他抬起头。
看着周慕白。
“你说错了。”他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我不是拼图。”
他往前一步。
“我是拆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