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把便利店的水瓶捏扁扔进路边垃圾桶，手指还残留着塑料凹陷的触感。他没抬头看天，也没去摸兜里的数度机。手机刚收到那条“威亚检测提醒”，时间是早上七点四十三分，距离截止还有一小时十七分钟。
他直接拐进体育馆侧门，刷卡进入后台设备区。空气里有股机油和胶带混合的味道。墙上贴着安全操作流程图，角落画了个笑脸emoji。他没笑，戴上手套走到主钢索支架前。
这套威亚系统是为叶晚星设计的空中舞台用的，承重八百公斤，理论上能吊起一头小象。他检查连接环时，左手食指蹭到金属表面一道浅痕。就在那一瞬，左耳耳钉突然发烫，像被针扎了一下。
【金手指激活：情绪共鸣反馈 → 临时获得金属疲劳分析能力】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眼前画面变了。他能看到钢索内部的应力分布，红色裂纹从连接点向内延伸，像是有人用烧红的刀在金属里划了一道。这不是自然老化，也不是安装失误，而是人为腐蚀导致的结构弱化。断裂风险极高，一旦启动高空升降程序，整套系统会在第十二秒崩解。
他立刻掏出红笔，在安全评估报告首页写下“高危，禁止使用”六个字，加了三个感叹号。拍照上传到安保云端，同步抄送场馆技术组和演出主办方。上传进度条走到百分之百时，倒计时还剩四十七秒。
他收起报告夹，正准备联系舞台总监封锁区域，观众席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抬头看去，林语柔坐在VIp区第三排中央。她穿香奈儿套装，指甲涂着裸粉色，手里举着一块普通荧光板，上面写着“晚星冲鸭”。灯光扫过时一切正常，可当追光灯切换成蓝紫光波段，板面突然显影出四个血红色的字——“今晚戌时”。
顾临渊立刻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对准那个位置。他调出照明系统日志，发现当前光源列表中没有紫外线发射记录。说明那块荧光板自带隐性发光涂层，或者她私自带了微型UV灯。
他没冲过去质问，而是退到控制台侧后方，借投影幕布挡住身形。加密视频发给唐小满，附言：“查她入场记录，是否有违禁品申报。” 发完消息顺手点开耳钉冷却计时器，距离下次可用还有五十八分钟。
他知道林语柔不会无缘无故露脸。上一次她在公众场合出现，是学生会换届投票那天，结果投票箱被人调包。再上一次是校庆晚会，消防警报半夜响起。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要留个记号，像是在打卡。
这次她选在演唱会前亮出警告，时间精确到时辰，明显不是恐吓那么简单。
他刚放下手机，观众席另一侧又炸了锅。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学生挥舞着灯牌，上面印着“琉璃之光”四个字。是苏璃的舞蹈社成员来了。她们本来只是来应援朋友演出，但看到林语柔的位置太显眼，领头那人直接喊了一句：“谁让心机女坐c位！”
现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两边粉丝隔着过道对吼，有人开始录视频传抖音。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大屏幕突然黑了一下，接着切入一个监控画面——后台通道空无一人，连值班的技术员都不见了。
顾临渊马上拨通安保主管电话。
“后台没人怎么回事？”
“十分钟前电力故障，全员调去b区处理了。”
“电源指示灯亮着，哪来的停电？”
对方沉默两秒，“可能是……备用线路自动切换？”
他挂了电话，直接接入内部广播系统，用技术组权限发布通知：“因设备调试需要，请所有非工作人员于十五分钟内离场。”
说完他走到入口处站着。现在最怕有人趁乱溜进去动设备。尤其是那套威亚系统，只要改一个参数，就能把“安全模式”变成“死亡陷阱”。
他盯着舞台上方的钢索支架，脑子里过着刚才扫描到的裂纹走向。如果真要在今晚动手，最佳时机是高潮曲目《坠落星辰》，那时叶晚星会升到二十三米高空，旋转三周半落地。只要在第二周时断索，下面接人的气垫根本来不及展开。
而戌时，正好是晚上七点。
他摸了下耳钉，温度已经恢复正常。能力还在冷却，不能靠共情再刷一次检测。现在只能等唐小满的回复，看看林语柔是怎么把那块荧光板带进场的。
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
唐小满回了条语音：“查到了，她走的是嘉宾通道，申报物品写的是‘应援道具一套’，安检只看了外包装，没拆封。”
后面补了句文字：“这姐们真敢啊，明知道你在查她还敢正面刚。”
顾临渊删掉聊天记录，把手机锁屏。他知道林语柔不怕被发现，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证据。她在乎的是让他知道——我来了，我要动手，你拦不住。
这种人最危险。不是偷偷摸摸搞小动作，而是光明正大地挑衅，让你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法阻止。
他转身往控制台走，准备调取后台通道的完整监控。刚迈出两步，眼角余光扫到大屏幕。画面上还是那个空荡的走廊，但镜头角度变了。原本固定的广角摄像头，现在变成了缓慢推进的视角，像是有人拿着移动设备在往前走。
可后台明明没人。
他立刻打开监控管理界面，想锁定信号源。页面加载到一半时，屏幕一闪，画面恢复成彩排花絮——叶晚星穿着训练服在走位，背景音乐放着轻快的电子节拍。
他盯着刷新后的界面看了三秒，确认刚才那段“移动镜头”没有被记录在日志里。也就是说，有人绕过了系统防火墙，用外部设备接入并篡改了直播流。
这种操作需要物理接触中继箱，而中继箱在设备间，钥匙只有技术组和安保主管有。
除非……那个人本来就有权限，或者早就安插了后门。
他把报告夹夹在腋下，直奔设备间。走廊灯光稳定，门禁显示绿色。刷卡进去后，第一眼就看到主控柜的锁扣有点歪。他拉开柜门，接线板上多了一个陌生的黑色U盘，插在标着“外部接口”的端口上。
他没拔，也没碰。掏出手机拍下位置和型号，然后退出房间，顺手按下墙上的紧急报警测试按钮。蜂鸣响了一声，系统自检通过。
他知道这个U盘不能随便动。一旦触发反追踪程序，可能会清除所有日志。必须等专业人员来提取。
但他也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控制区，他站在幕布边缘，望着舞台上方交错的钢索。那些金属线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等着猎物自己飞进来。
林语柔还在座位上，低头补妆。她擦掉原来的口红，换了一支更红的颜色，涂得整整齐齐。然后合上镜子，把荧光板翻了个面，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你查得再快，也救不了她。”
顾临渊没动。
他知道她是在激他。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逼近那个时间点。
他打开手机，新建一条备忘录，只写了两个字：戌时。
设置成十分钟后提醒。
然后把手机放回兜里，站到了能看清整个舞台的位置。
他的视线停在主钢索的固定点上。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是他刚才检查时留下的记号。现在那道痕有点变了形状，像是被人用工具轻轻磨过。
他眯起眼。
有人在他离开的这十分钟里，动过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