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朋友?”女子目光直接落在苏璨身上,带着毫不客气的审视,“韩凯文,你的品味还真是……一如既往。”她的视线在苏璨略显清纯的装扮上扫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甚至凑近苏璨,压低了声音,用带着“关切”实则尖锐的语气问,“小妹妹,没怀孕吧?”
“乐萱!”Kevin立刻将苏璨更紧地护在身后,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警告,“注意你的言辞。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没必要在这里提。”
“过去?”许乐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看着他,眼神里交织着旧日的痛楚与不甘,“你说过去就过去了?你倒是潇洒,这几年洗心革面,装得像个人了,以前做过的混账事就能一笔勾销了?那我受过的伤呢?也能当做没发生过?我算什么?是你浪子回头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吗?”
她猛地又将矛头转向被Kevin护在身后的苏璨,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好心”:“妹妹,听姐姐一句劝,小心点这个人。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不想你再走我们的老路。别被他的外表和现在这套深情款款骗了。他的前女友,凑齐几支足球队踢比赛都绰绰有余。至于为他打掉的孩子……”她刻意停顿,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没再说下去。
“乐萱!”苏子赶紧快步走过来,试图打圆场,脸上带着尴尬和焦急,“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用不着,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许乐萱没好气地白了苏子一眼。
“苏苏,”程司晗适时地走上前,轻轻拉住苏璨冰凉的手,声音温和却坚定,“走,这边有点闷,我带你去那边拿点喝的,尝尝点心。”
苏璨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尽管之前或多或少听说过Kevin的过往,但如此直白、如此充满敌意地从他前女友口中听到这些指控,那种冲击力远超她的想象。
她像个失去方向的木偶,任由程司晗牵着离开,理智告诉她那些是过去,但情感上,那些话语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安全感。
“司晗姐……”她下意识地紧紧搂住程司晗的手臂,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寻求着支撑。
“没事,没事的。”程司晗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语气异常清醒和冷静,“许乐萱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凯文以前,确实挺混蛋的,我们都不否认。但是苏苏,他这几年真的变了,像是换了个人。我这么说,不是单纯因为我是他朋友才帮他说话,他所有的努力和改变,我们都实实在在看在眼里。”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苏璨:“将心比心,换做是我,突然听到这些,一下子肯定也接受不了,心里会非常难受。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
另一边,Kevin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捂住脸。他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冯澈,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力:
“澈哥……我现在……终于能切身体会你当年的心情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苦笑,“甚至觉得,我眼前这情况,比当年……还要糟糕得多……”
冯澈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过来人,他太明白这种百口莫辩、眼看着重要的人因自己的过去而受到伤害的滋味。
整个宴会欢乐的气氛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暗流汹涌。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
晚上回到酒店,长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无声。苏璨在房门口停下,从Kevin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将外套递还给他。
“我回去睡了。”她声音很低,没有看他。
“苏苏,我……”Kevin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外套,喉咙发紧,想解释,想安慰,却发现所有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打断他,终于抬眼看他,眼圈微微泛红,但眼神里是一种极力维持的平静,“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自己消化一下,好吗?”
说完,她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利落地刷卡,“嘀”的一声,房门打开又在她身后合上。
门关上的瞬间,苏璨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起初是无声的啜泣,肩膀剧烈地颤抖,后来变成低低的、绝望的呜咽。
那些尖锐的话语,那些关于他不堪过去的指控,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回放。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可当血淋淋的现实被如此粗暴地摊开在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门外,Kevin并没有离开。
他也同样背靠着门板,颓然地滑坐在地上。隔着一道厚重的木门,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那压抑不住的、细微却如同重锤般砸在他心上的哭声。每一丝声响都像凌迟的刀,让他痛彻心扉,却又无能为力。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强大,可以掌控一切,可以给她坚实的未来。直到此刻,他才绝望地发现,面对自己留下的历史污点和对她造成的伤害,他竟如此束手无策。
他想起当年冯澈的前女友大闹场合,程司晗是如何三言两语,轻松化解尴尬,甚至反将一军。那是因为程司晗自身足够强大自信,更重要的是,冯澈的过去相对简单,唯一的前女友还是懵懂的初恋。
可他呢?
许乐萱说的每一句话,虽然难听,却基本都是事实。他从未否认过自己那段荒唐的岁月。只是,当这些事实被如此突兀、如此充满恶意地摔在苏璨面前,她那么单纯敏感的一个人,如何能承受得住?尤其,是在她刚刚鼓起勇气,决定完全信任他、向她的世界公开他之后。
这份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抬起手,用力抵住发痛的额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门内的哭声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在他刚刚以为拥有全世界的时候。
次日清晨,Kevin从混乱的睡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抓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凌晨四点的未读信息刺入眼帘。
> 一颗青柠:我先回去了。礼服和鞋子已经放在酒店前台,麻烦你帮忙拿回去还给司晗姐,谢谢。
短短一行字,像冰水浇头,让他瞬间彻底清醒。他几乎是直接从床上弹起,甚至来不及换下睡衣,一把拉开门就冲到了隔壁房间门口。
房门大敞着,里面只有保洁人员正在整理床铺。
“住这里的人呢?”Kevin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这位客人天还没亮就办理退房离开了。”保洁阿姨回答道。
Kevin怔在原地,心脏像是骤然被攥紧。他回到自己房间,立刻拨通了苏璨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起,那边传来她带着鼻音、异常疲惫的声音。
“喂?”
“苏苏,你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却掩不住里面的焦急。
“睡不着……就想回家。”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错的是我,是我不好。”他急切地打断她,“你等我,我马上回去找你。”
“别……Kevin,别来找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让我自己安静几天,好吗?就几天……”
那句“好吗”像一根细针,戳破了他所有想要立刻挽回的冲动。他听出了她声音里浓重的疲惫和需要空间的距离感。
“……好。”他最终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声音干涩。
电话挂断,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Kevin无力地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手机屏保上——那是他们在迪士尼的合影,照片里她笑得没心没肺,眼睛弯成了月牙。而此刻,她却因为他的过去,独自在凌晨逃离。
他看着照片上她灿烂的笑容,再想到她刚才电话里近乎哀求的语气,一种混合着心痛、懊悔和巨大无助感的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伤痕,并非靠道歉和保证就能立刻抚平,他必须给她时间,哪怕这个过程对他而言是另一种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