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熟悉的小区门口，引擎熄了火，中控锁却依然紧闭。车厢内一片沉寂，只有苏璨无意识地抠弄手指的细微声响。
“苏苏……”Kevin伸出手，想触碰她低垂的脸颊，指尖还未触及，她便侧头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对不起……”声音里带着沉重的疲惫，“我从没想过，那些过去会以这种方式伤害到你。”
“你不需要为过去道歉，”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目光仍落在自己泛红的手指上，“该道歉的是曾经那个不懂珍惜的你。你不该那样对待她们。”
“是，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但我真的早就变了。八年多，我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身边没有任何人。这八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哦。”
“我发誓，”他的语气急切而真诚，“我对你没有任何玩乐的心态，我是真的……非常非常认真。”
“我饿了，”她打断他，终于转头看向窗外，“把锁打开，我要回家。”
“我带你出去吃，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他带着一丝希望试探。
“不用，我想一个人吃饭。”她的拒绝干脆而疏离。
他看着她冷淡的侧脸，心中一阵恐慌，几乎是恳求道：“别删除我……别拉黑我，也别屏蔽我……可以吗？”
“放心吧，”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职业化的弧度，“我还是有乙方的基本素养的。毕竟赚了你们公司那么多钱，该有的体面我会保持。”
她在刻意地将他们的关系，重新界定在冰冷的甲乙方范畴。Kevin感觉心口被狠狠刺痛：“苏苏，别不理我……”
“嗯，知道了。”她应着，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终于按下了开锁键。
她顿了顿，拉开车门，下车前留下三个字：“路上小心。”随后，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小区单元门，一次也没有回头。
Kevin透过车窗，紧紧追随着那个决绝的背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
虽然她态度冰冷，划清了界限，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分手”两个字。
只要没提分手，就证明她心里还有一丝犹豫，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他不能放弃。
苏璨推开家门，一阵诱人的饭菜香扑面而来。她抬眼看去，乔可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回来得正好，”乔可听见开门声，举着锅铲探出头，“做了你最爱吃的尖椒火腿土豆片。”
“我不吃了。”苏璨低声说着，就要往房间走。
“说什么呢，”乔可挡在她面前，“今天特意托人从你们老家捎来的五常大米，十块钱一斤呢，香得不得了。你真不尝尝？还蒸了鸡蛋羹，配米饭一绝。对了，还有炖鱼，鱼汤拌饭……”
“诶？家里什么味道这么香？”圆圆这时也推门进来，使劲吸了吸鼻子。
“刚到的米，正好开饭。”乔可说着，故意叹了口气，“可惜苏苏说不吃。”
“干嘛不吃呀，”圆圆凑到厨房看了一眼，“这么丰盛！苏苏，一起吃饭嘛，我请大家喝奶茶，还是老样子，奇异果果茶？”
苏璨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好嘞！”圆圆冲乔可眨眨眼，掏出手机开始下单。
餐桌上摆满了家常菜：冒着热气的炖鱼、色泽诱人的尖椒火腿土豆片、嫩滑的鸡蛋羹、清爽的凉拌菜，电饭锅里飘出五常大米特有的香气，旁边放着三碗盛好的米饭和三杯冰凉的奶茶。
“看着就超级好吃！”圆圆搓着手，眼睛发亮，“乔可，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后谁嫁给你可有福气了，绝对是个好丈夫。”
“我也这么觉得。”乔可毫不谦虚地接话，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默默吃饭的苏璨。
苏璨一直安静地低着头，小口吃着碗里的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乔可拿起手机，操作了几下，对苏璨说：“苏苏，这周的拍摄费用转给你了，你查收一下。”
“嗯，好，一会儿看。”她头也没抬。
“现在看看吧，”乔可坚持道，语气自然，“我直接转到你银行卡的，确认一下到账了我也放心。”
“哦，好。”苏璨放下筷子，起身回自己房间去拿手机。她拿着手机走回来，看了一眼屏幕，“收到了，谢谢。”
“是嘛？我这边怎么没收到银行的到账通知，”乔可微微蹙眉，伸出手，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给我看看，别是我转错人了。”
苏璨没多想，把手机递了过去。乔可接过，目光快速扫过屏幕——果然，她又换回了之前那部蓝色的旧手机，那部醒目的情侣款粉色手机不见了踪影。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面上却不露分毫，将手机递还给她，语气轻松地说：“嗯，看到截图了。银行系统真是的，老是抽风，延迟通知。我没收到提示，还担心是不是转错账户了。”
他低头扒了一口饭，掩去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个小小的发现，让他觉得今晚这顿饭，做得格外值得。
Kevin瘫坐在电视柜前的地毯上，手边倒着空了大半的酒瓶。他怔怔地望着柜面上那幅苏璨为他画的肖像——画中的他穿着宽松休闲服，发丝随风轻扬，左耳戴着枚小巧耳钉，正倚着路牌戴耳机听歌，浑身散发着漫不经心的少年气。
他举起酒杯轻轻碰向画框，玻璃与木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韩凯文，你就是个混蛋。”
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眼眶。
“苏苏……”他踉跄起身扑到沙发前，颤抖着点亮手机。相册里满是两人并肩微笑的合影，在朦胧醉眼里渐渐模糊。“对不起…苏苏…”带着哭腔的哽咽在空荡的客厅回响。
视频请求的提示音持续作响，始终无人接听。
“对啊…她凭什么要理我…”苦笑着再次按下拨号键，这次终于被接起。
屏幕那端，苏璨发梢还滴着水珠，睡衣领口微湿。她看着镜头里眼眶通红的Kevin，声音清冷：“什么事？”
“苏苏，我想你…”他几乎将脸贴在屏幕上，“别不理我…”
“你喝多了。”
“就喝了一点…”他孩子气地摇头，手机随着动作晃动，“特别想你…别生我气…”
“韩凯文，”她蹙眉，“别闹了。”
话音未落，手机从Kevin手中滑落，画面瞬间陷入黑暗。模糊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隐约还能听见呢喃的“苏苏”。
“Kevin？Kevin！”苏璨对着漆黑画面连唤几声，回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呼吸。犹豫片刻，她快速切出通话界面，指尖在程司晗的名字上悬停一瞬，终于按下语音通话键。
“司晗姐…”电话接通的刹那，她声音里强装的镇定终于裂开细纹，“能不能…去看看Kevin？他好像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