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碗筷布好,她习惯性地要退至一旁侍立,王玄之却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起用膳。
她怔了怔,刚要摇头说这不合规矩,下一刻便被他揽入怀中。
她羞恼地抬眸:公子,这样不妥......
王玄之径自夹起一筷清蒸鲥鱼,小心剔去细刺,递至她唇边,眉眼温柔似春水:张嘴。
孙妙仪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竟是王玄之亲自喂她!
她怔怔启唇,才尝了几口,便见他微微蹙眉:沾到唇角了。
她正要抬手擦拭,他却已俯身靠近,温热的唇瓣轻轻掠过她的唇角,将那一抹汤汁卷去。
抬首时,他眼底漾着满足的笑意:今日的鲥鱼,果然鲜美。
这……这真的是那个清冷如谪仙的王三郎吗?
这些举动,竟让她这个情场老手都频频脸红。
心底那点好胜心被激起,她索性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公子素来清心寡欲,若是让旁人瞧见您现在这般模样,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王玄之含笑凝视着她,目光包容而深邃:所谓清心寡欲,不过是未曾遇见值得之人。
说着又夹起几样小菜喂到她唇边,如今佳人在怀,岂能无动于衷?
她被迫接连进食,连反驳的间隙都寻不着。
待就着他的手饮完一盏清茶,才发觉他眸光已变得炽热。
还未及反应,便被他打横抱起,朝着内间的雕花拔步床走去。
别......现在还是白天!她慌忙抵住他的胸膛。
王玄之却已将她轻轻放在锦衾之上。
下一刻广袖一挥,重重纱帐应声垂落,将满室春光温柔笼罩。
待到最后一丝日光消逝,房中才渐渐归于平静。
她慵懒地伏在他胸前,听他尚未平复的心跳
累么?他嗓音沙哑,带着未尽的情愫。
她点点头,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间。
这一刻,两人是从未有过的亲密无间。
她窝在他的怀中,好似真的可以就此幸福下去。
然而想到自己不过是他婢女的替身,一丝苦笑便逸在了唇边。
罢了,权当是偷来的几天欢愉,等离开后,他们便依旧只是那疏离的友人。
于是在这些时日里,她纵情回应着他的索取。
书房案几前墨砚轻摇,绣屏后玉簪坠地,妆台铜镜映出交叠身影,处处皆染上缠绵痕迹。
唤我什么?他在她耳畔低哑相询,指尖掠过她汗湿的鬓发。
玄...玄郎...她眼尾洇开胭脂色,声音支离破碎。
他轻轻加重力道,嗓音里带着蛊惑:不对,再想。
她终于溃不成军,带着哭音颤声唤道:夫君.....
嗯,我在。他珍重地吻去她睫上泪珠。
都说寒冬寂寥,这方寸天地间却春意盎然,连窗棂上凝结的霜华都仿佛染上了蜜意。
——
然而镜花水月,终于破灭之时。
就在这一日深夜,忽然屋顶有人轻敲三声,孙妙仪骤然睁眼,随即目光复杂的看向一旁熟睡的王玄之。
他沉睡的侧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然。
长睫在如玉的面颊投下浅淡阴影,呼吸平稳绵长,宛若神只般圣洁宁静。
这些时日的温存,她不但没有快速厌恶他,反而对他越发入心。
而直到此时,大梦该醒了!
她轻轻推开他的怀抱,赤足踏上冰凉的地板,熟练地系好衣裙,将满头青丝简单挽起。
临出门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等她推门而出,院中早已立着一个黑衣身影。
那人肩上扛着的女子与她容貌别无二致——正是真正的素墨,此刻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孙妙仪!
黑衣人快步上前,语气焦灼中带着些责备道,这些时日的飞鸽传书为何石沉大海?你可知道现在形势有多危急?
说罢,他迅速将肩上的素墨安置在内室的软榻上。
随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就带她就往上跃去:情况有变,不能再耽搁了,速随我离开!
慕容离带着她在夜色中几个起落,王府的朱红高墙在视野里迅速后退。
那个承载着短暂温存的院落渐渐缩成一抹模糊的影子,最终隐没在重重楼阁之后。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从今夜起,那些耳鬓厮磨的温柔,都将真正属于那个名叫素墨的女子。
你今日...似乎心绪不宁?慕容离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放缓了脚步。
孙妙仪没有回答,只抬手缓缓撕下脸上精巧的人皮面具。
当那张属于的容颜被收起,仿佛也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柔软情绪一并封存。
再抬眼时,她眸中已是一片沉静,声音镇定如常:说吧,这些时日建康城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