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屋内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巫医婆婆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刑天。
刑天独眼扫过屋内屋外,沉声道:“能拿得起武器的,不到四十人,大半带伤。完好的……恐怕不到二十。”
四十人,还大半带伤。
面对一个能驱策兽潮、手段诡异的黑袍人,以及可能随时卷土重来的凶兽,这点力量,杯水车薪。
陈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闭上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数息后,他重新睁开眼,看向刑天:“扶我出去。”
刑天没有多问,用独臂搀扶着陈默,一步步走出石屋。
阿兰也想跟上,却被陈默用眼神制止:“你留下,恢复。”
阿兰看着他虚弱却挺直的背影,咬了咬唇,最终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她知道,自己现在状态太差,跟上去反而是累赘。
屋外的景象比听闻更加触目惊心。
倒塌的房屋,未干的血迹,弥漫的悲伤与绝望。
幸存下来的族人看到陈默出来,目光复杂,有希冀,更多的却是麻木。
陈默的目光扫过残破的围墙,崩塌的栅门,以及周围的地形。
他没有去看那些尸体,也没有安慰任何人,只是冷静地观察着,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用来杀敌的武器。
“还能动的人,集合。”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
很快,三十多名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的部落战士,沉默地聚集到了他面前。
他们大多眼神黯淡,士气低落。
陈默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悲伤,也看到了深藏在眼底的一丝不甘和愤怒。
“那个人,想要我的命。”
陈默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也想要毁掉你们的家。”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现在没来,是在等。等我们更绝望,等我们自己崩溃,或者……等他把更多的野兽赶过来。”
战士们沉默着,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我们有两种选择。”陈默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
“第一,放弃这里,逃进森林。但带着伤员,我们走不远,森林里同样危险,他会像猎杀兔子一样,把我们一个个找出来杀掉。”
没有人说话,但不少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放弃家园,流亡森林,结局几乎注定。
“第二,”陈默收起手指,左拳缓缓握紧,虽然无力,却带着一股决绝。
“在这里,等他来。然后,杀了他。”
人群出现了一丝骚动。
杀了他?谈何容易!那人能驱使兽潮,手段诡异,连族长都……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陈默打断他们的疑虑。
“他很强,正面打,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话锋一转,左手指向那些倒塌的围墙和散落的巨石:“但我们不需要正面打赢他。我们只需要……让他死在这里。”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开始下达指令,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
“把所有能用的拒马、鹿砦,搬到这几个缺口,不用完全堵死,留出通道,但要让它们变得难走。”
“在这些位置,挖陷坑,不用太深,里面埋上削尖的木刺,上面做好伪装。”
“收集所有还能用的弓箭、投矛,集中分配到这几个制高点。”
“把那些凶兽的尸体,还有……我们族人的遗体,”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堆到这几个地方,浇上火油。”
一条条指令发出,冷静得近乎残酷。
他不是在布置防御,更像是在布置一个以整个部落残骸为舞台的死亡陷阱。
战士们起初有些茫然,但听着听着,眼神渐渐变了。
他们听出了这布置中的狠辣与决绝。
这是要用整个部落作为诱饵和战场,赌上一切,换一个同归于尽的机会!
一股久违的血性,开始在这些饱经创伤的战士眼中点燃。
“可是……陈默大人,您的伤……”一个年轻战士忍不住开口。
陈默看了他一眼,左臂微微抬起,试图凝聚骨甲,却只有几片黯淡的光斑闪烁了一下便溃散了。
他放下手臂,淡淡道:“我还能挥拳。”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所有人:“记住,我们是在复仇。为死去的族人,为被毁的家园。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一起死。”
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只有平静到令人心寒的陈述。
但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比任何口号都更强大的力量。
“干了!”
“报仇!”
“跟他拼了!”
压抑的怒火被点燃,残存的战士们低吼着,开始按照陈默的指令行动起来。
他们搬运着重物,挖掘着陷坑,布置着死亡的机关。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凶狠,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和恐惧,都倾注到接下来的杀戮之中。
刑天看着迅速动员起来的部落,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却眼神冰冷的陈默,独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他知道,默哥不是在逞强,他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所有人,搏一条生路。
陈默在刑天的搀扶下,走到部落中央那堆最大的篝火旁坐下。
他闭上眼,开始全力调息,尝试沟通体内那被星辰核心暂时平衡的蚀月之力。
哪怕只能调动一丝,在关键时刻,也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砝码。
时间在紧张的布置和压抑的等待中流逝。
夜色越来越深,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战士们忙碌而沉默的身影,以及陈默那张毫无血色的侧脸。
远处森林的黑暗中,兽吼声似乎又密集了一些。
黑袍人,随时可能到来。
(残兵布杀局,绝境谋生机!陈默以身为饵,部落化坟场!夜幕之下,最终的血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