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在一众官员富商中显得格外清俊出尘。
许清嘉方才还在想,醉仙居也是商署的一员,怎么不见江澈的人。
江澈的目光越过人群,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径直朝着刘署长走去。
刘署长见到江澈,原本带着几分威严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主动起身相迎:“少东家来了,快请上座。”
说着,亲自引着江澈往主位旁的空位走去。
江澈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不失礼数:“刘署长客气了,晚辈只是来看看,此番这宴席安排的诸位可还满意?”
他的目光扫过满桌菜肴,声音温润如玉,听不出丝毫刻意讨好,却让刘署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少东家费心了,这聆雪宴的菜品,一如既往地精致,诸位都赞不绝口呢。”
说着,他特意指了指方才众人吃得最欢的雪菜蒸鲈鱼和酥炸野兔,“尤其是这两道主菜,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滋味更是没得说。”
江澈浅笑点头,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掠过许清嘉,才在空位上落座。
席间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一直等到宴席结束,宾客相互寒暄离去,江澈才与许清嘉并肩同行。
“着急回去吗?”江澈问着许清嘉。
许清嘉摇摇头,疑惑看向他:“倒是不急,怎么了?”
江澈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她,月光恰好落在他清隽的侧脸,将他眼底的温和映得愈发清晰:“这几日寻到了一位厨子,想请你帮我一道品鉴品鉴他的手艺。”
许清嘉笑着道:“你让我帮忙品鉴,不怕我偷师学艺吗?”
江澈闻言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越如玉石相击,在寂静的回廊里漾开几分暖意:“许娘子若真能将他的手艺学去,那是他的福气,也是五味小馆的幸事。再说,以许娘子的聪慧,何须偷师,怕是我那厨子见了你的手艺,反倒要反过来拜师呢。”
他说着,引着许清嘉穿过一道圆拱门,月光下,只见不远处的暖阁里亮着昏黄的灯火,隐约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
醉仙居后院的亭子内,许清嘉与江澈对坐。
江澈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许清嘉闻言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先前被伤到的手臂,那里如今已无大碍。
她放下手,浅浅一笑:“劳你挂心了,已无大碍了。”
说罢,她看向江澈,见他眉宇间似有几分真切的关切,心中微动,又补充道,“那日的事情我还未好好谢过你。”
听见这声道谢,江澈心中有些许的自嘲,
那歹人借着他的名义将许清嘉约了出去,她遭此劫难。
就连最后寻到她将她救出来的人也不是自己。
他如何能担得起这一声道谢。
想起那日裴砚卿在她房中久久未能出来,还有他对裴砚卿的依赖。
江澈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许清嘉见他神色异样,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江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悉数咽下。
他知晓要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情感,但今日听到她在此处,还是忍不住找借口约她相见。
等到几道菜上来,许清嘉便认真的品鉴起来。
她夹起一块刚端上桌的松鼠鳜鱼,鱼肉外酥里嫩,糖醋汁酸甜适口,裹着金黄的外壳,入口先是微酸唤醒味蕾,接着便是醇厚的甜意漫开,连鱼骨都炸得酥脆,细细咀嚼还带着几分焦香。
她微微点头,轻声道:“这道菜火候掌握得极妙,鱼肉的鲜嫩丝毫未失,糖醋比例也恰到好处,只是芡汁稍稠了些,若再薄一些,口感或许会更清爽。”
江澈在一旁静静听着,见她点评得细致入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上了一道清汤燕菜,汤色澄澈,燕窝丝根根分明,漂浮在汤中宛如凝脂。
许清嘉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只觉温润顺滑,燕窝的清润与高汤的鲜美完美融合,余味悠长。
她放下汤匙,看向江澈:“这道汤品倒是做得无可挑剔,食材本味尽显,可见厨子对火候和食材的理解颇为深厚。”
江澈浅笑一声,示意身后的厨子上前,那厨子约莫四十多岁,面带拘谨,听了许清嘉的点评,连连躬身道谢:“许娘子谬赞,小人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望许娘子不吝赐教。”
许清嘉温和地摆了摆手:“您是前辈,我这些话不过是些浅见,能对您有所启发便已是幸事。
您在食材处理上的功底扎实,火候拿捏也堪称精准,方才那道清汤燕菜,单是这澄澈的汤色便足以见得功夫,我不过是依着食客的口感略作补充罢了。
倒是您对传统菜式的改良,既保留了本味又添了新意,这点才真正让我佩服。”
那厨子闻言眼中的拘谨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激动与释然。
他在厨行浸淫多年,自认手艺不差,却难得遇到如此懂行又肯直言的食客,尤其是许清嘉年纪轻轻,点评却一针见血,既指出了不足,又肯定了他的长处,
让他心中对这位五味小馆的掌柜更生敬佩。他再次拱手,语气诚恳:“许娘子过谦了,您这几句话,真是点醒了我。先前总觉得松鼠鳜鱼的芡汁稠些更能挂住味道,却忽略了清爽二字,回去定当再做调整。”
说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这改良菜式,也是小人琢磨了许久,怕改得不好失了本味,今日得了许娘子的认可,小人心里也踏实多了。”
“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江澈闻言也连连点头。
等到那厨子退去,许清嘉才开口问道:“醉仙居也是商署成员,为何今日集会,你最后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