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扑鼻而来的便是浓浓的中药味道，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好在点的灯够多，不然这黑黢黢的环境，苏南可拿不准病人的情况。
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苏南还真的以为此人挂了。
床前放着一双镶了花朵和金线的鞋子。
看来还是个非富即贵的女病人，只是不知道和顾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能住在最里层的房间里的，怕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了？
难不成是他的心上人？
苏南在心里八卦了起来，这会儿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了？
随着侍女将帘子拉开，露出顾蕴祖母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
苏南作为医者那颗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当侍女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那一刻，苏南终于没忍住，脱口而出，“这是谁干的？这么大的年纪，他们是如何下的了手的啊！”
苏南的声音带着颤音，手微微颤抖着伸向眼前的纱布。
不敢想象，纱布底下居然是横贯的刀伤！
深可见骨！可想而知，腹腔里面的内脏是何情况！
如此严重的伤情，比上次苏南在山里救的那男子也不遑多让。
但那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眼前这人可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啊！
他们是怎么敢的啊！
如何能对慈眉善目的老人下此重手！
随着侍女将老人的双腿露出，苏南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泪水沿着脸颊微微滴落，掉在地上，也掉在了屏风后某人的心里。
她为什么哭？
她也在心疼自己祖母的伤势吗？
顾蕴心里一股异样升起，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
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
苏南不好意思的道：“这当了娘以后，就容易泪失禁，见笑了！”
“老人的伤情很严重，外面的伤口我看都清理的很好，也没有感染的情况，暂时先观察。”
“只是老人的内脏估计有损，这会儿天色太晚，只能等明日白天，视线充足的时候我再来查看。”
“对了，屋里药味太浓，不利于病人休养，窗户每日都要打开通风换气。”
“今夜只能暂时如此安排，你尽可去请示大将军。”
侍女对着屏风处弯了弯腰，低着头等回复。
苏南这才惊觉，原来一直都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
靠！
好丢脸！刚刚她哭的样子是不是也被看到了？
啊啊啊啊～
心里在抓狂。
顾蕴和墨宇尘从屏风后面走出，顾蕴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
而墨宇尘就有点复杂了，一直盯着苏南，眼里都是羞愧、探究，夹杂着一些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管能不能救治好祖母，单凭她刚刚没有拒绝救治，反而想明日继续查看，就足以表明，这种伤情她处理过，有经验！
墨宇尘这回是彻底相信了。
原来她说那小女孩是她救的，没有说谎，那高人的确就是她自己啊！
而苏南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人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是你！”
“你、你不是我在后山救的那个什么夜、夜一吗？”
“你怎么就成了大将军了？”
顾蕴难得尴尬了一次，他怎么把这一出给忘了？
不过他这人倒也坦荡，大方的道了歉。
“还请苏姑娘见谅，当时本将军正被敌人追杀，不告诉你真实身份也是为了你和家人的安全着想！”
苏南想了想，也是。
敢追杀大将军的人，那得是什么身份啊？
太子？皇帝？最差也得是个王爷吧？
摇了摇头，好复杂，自己还是不掺和、不知道的好！
“那上次救我的人也是你？”
苏南想起自己被赖三儿暗算那次，差点命都没了，小宝也险些没保住！
记忆里，她只记得自己被人抱上了马背。
顾蕴想了想，自己一年前的确救了个被拐卖的姑娘，还在后院养了一段时间。
难道说，这人正是眼前的苏南？
当时苏南被那贼人捆绑了双手，拖在马后，浑身都是石头摩擦出来的血迹，脸上更是遍布伤痕。
顾蕴着实没想到，他居然还救过苏南的命！
而苏南回村后又阴差阳错的救了坠崖的他？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两人一下子都有些没法消化，对方都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事实。
只有一旁的局外人，墨宇尘，被这事实惊的合不上嘴。
“所以说，你俩都救了对方，但是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这什么孽缘啊？”
苏南撇了撇嘴，给他纠正了一下说法。
“准确的来说，是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知道我的身份！”
苏南就一村妇，有什么可隐瞒的？
从头到尾她都是她，只有顾蕴藏头露尾的，还用个假名字忽悠人。
顾蕴瞥了墨宇尘一眼，没说话。
然后把话题转移到了祖母身上。
“既然大家都是过了命的交情，我也就不瞒你了！”
顾蕴面色凝重的指着床上的人道：
“那是我祖母，被贼人追杀，这才弄的一身是伤，还请苏姑娘一定要救救她！”
“上次我命悬一线，你都能给救回来，这次你也一定能救我的祖母的，对不对？”
顾蕴这会儿早就丢掉了大将军的身份，此刻，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乞求大夫的病人家属而已。
苏南看着眼前的顾蕴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没有把握。
内脏损伤是最不容易医治的，哪怕在现代，这种伤情都需要各种精密的仪器进行辅助，才能手术。
尤其是心脏，没有Ecmo的支持，谁敢开胸？
苏南还没有明确老人那一刀有没有伤到心脏，她怎么敢随便答应顾蕴的请求呢？
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不是给了他希望，然后又把他推进深渊？
苏南的沉默，让原本满心希望的两人都有点难受。
连苏南都不行吗？
那他的祖母只能永远躺在床上，拿药吊命吗？
顾蕴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心里莫名的火起。
若是让他逮到幕后的贼人，管他是皇亲贵胄还是天王老子！
他顾蕴一定要让那贼子知道，皮被一层一层剐下来究竟是何感觉！
他一定要让人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
苏南感觉到眼前的人有一点不对劲，浑身冷飕飕的，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抬头悄悄瞟了一眼，吓死个人！
这顾蕴要黑化了？！
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难不成是我刚刚拒绝救他祖母的原因？
苏南越想越怕！
内心一片纠结！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了没救回来，估计未来没什么好下场！
可是不答应的话，她怕自己今晚就走不出这将军府啊！
她虽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也救过他的命，两人早已互不相欠！
苏南怕死，更怕的是牵连无辜，她还有家人、还有乖巧可爱的小宝，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