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台大比四强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关于黎朔那变态肉身与铁臂金刚不坏之身孰强孰弱的讨论正甚嚣尘上。
而风行宗临时驻地内,却弥漫着一股与外界火热气氛格格不入的幽怨。
宗主穆海刚与云矶长老商议完后续事宜,正准备调息片刻,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只见赵乾站在外面,脸上不再是平日那副与黎朔厮混时的跳脱狡黠,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控诉?
“师尊……”赵乾进门,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点蔫儿。
穆海一看他这架势,心里就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事?可是与黎朔一战后有所感悟,或是伤势未愈?”
赵乾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穆海,那目光让穆海觉得自己仿佛是个亏待了孩子的后爹。
“师尊,”赵乾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弟子……弟子是不是资质太差,不堪造就?或者说……弟子并非您心目中理想的亲传人选?”
穆海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怔,皱眉道:“何出此言?你性情坚毅,悟性不俗,烈阳掌也已登堂入室,虽近期……嗯,风格有所变化,但实力进步有目共睹,何来不堪造就之说?”
“那为何……”赵乾的声音更委屈了,“安师妹有太极剑法,威力无穷;黎师弟也有太极拳法,举手投足皆含真意。”
他越说越激动,摊开双手,一脸悲愤:“可弟子呢?!同为宗主亲传,弟子至今除了家传的烈阳掌和一些……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可曾得过师尊您传授什么压箱底的绝技?”
“便是那玄奥无比的太极,弟子连门槛都没摸到!师尊,您是不是……真的藏私了?觉得弟子不配学那高深法门?”
穆海听着赵乾这番血泪控诉,尤其是最后那句藏私,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额头上的青筋又开始欢快地跳动。
藏私?我藏你个大头鬼啊!那劳什子太极根本就不是老夫教的!老夫自己都不会啊!
穆海强忍着把赵乾拎起来抖一抖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的冲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用平静(实则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赵乾,你给为师听清楚了!安柔的太极剑法,乃她自身悟性超绝,观黎朔所习的太极法门而自创!黎朔的太极真意与太极拳法,皆源自他背后那位神秘师尊所授!这一切,与为师有何干系?为师又何曾藏私?!”
赵乾被穆海这罕见的疾言厉色震了一下,但显然并不完全信服,小声嘟囔道:“可是……黎师弟的师父,不也算是咱们宗门的人吗?他的传承,不也就是宗门的传承?师尊您作为一宗之主,难道就一点都不会?哪怕一点点皮毛?弟子要求不高,能学个架子,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或者阴人……也行啊!”
穆海看着赵乾那“我不管反正你们都会就我不会我就是被孤立了”的表情,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不会吗?他何止是不会!他比赵乾还想学啊!
那太极剑法,能以斩缘后期逆伐巅峰,玄奥莫测!
那黎朔的太极真意融入肉身后,更是堪称防御无敌,力量掌控入微!
这等强大而神奇的传承,哪个修士见了不眼红?
他穆海身为宗主,若是会,早就拿出来作为镇宗绝学之一了,何至于让赵乾在这里声泪俱下地控诉?
问题是,他是真的不会啊!
那凌夜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认黎朔一人,连他这个宗主都没见过。他上哪儿学去?
难道要他拉下老脸,去求黎朔那个满脑子骚操作的小子教自己?那他这宗主的脸还要不要了?
“赵乾啊赵乾……”穆海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甚至带着一丝同病相怜,“你当为师不想让你们个个都身负绝技,光耀宗门吗?只是那‘太极’……唉,并非为师所藏私,实乃……乃是黎朔师尊的独门传承,非其认可之人,不可轻传。便是为师……也未曾得其传授啊。”
说出这话,穆海老脸都有些发烫。
想他一宗之主,破妄境巅峰修为,在北洲,甚至在南焱神洲也算是一号人物,如今却要对着弟子承认自己也不会人家那厉害本事,这感觉……着实憋屈。
赵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穆海:“师……师尊……您……您也不会?!”
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不够格学,没想到连宗主师尊都不会!
这……这黎朔师尊的架子也太大了吧?!连宗主的面子都不给?
看着赵乾那震惊中带着一丝“原来您也不会,那我心里平衡点了”的眼神,穆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不会就是不会!你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好生钻研你的烈阳掌!将其练至大成,刚猛无俦,未必就弱于那太极!”
“再者,你与黎朔交好,他那些……嗯,别致的战术思路,你若能融会贯通,与烈阳掌结合,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何必执着于他人之法?”
赵乾被穆海一顿训斥,缩了缩脖子,虽然心里对那神奇的太极还是念念不忘,但得知连师尊都不会,那股被孤立的委屈感倒是消散了不少。
他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应道:“是,弟子明白了……弟子告退。”
看着赵乾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穆海靠在椅背上,望着屋顶,心中一片凌乱。
太极……太极……
那究竟是何等玄妙的法门?既能衍生剑法,又能融入肉身,看似至柔,又内含至刚,包容万象,变化无穷……
黎朔那小子,真是走了泼天的大运啊!
还有安柔那丫头,悟性也着实恐怖,竟能从中自创剑法……
唉,要是老夫也能参悟一二就好了……
穆海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施展太极,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啊呸,是拳镇群雄,光大风行宗的英姿,想着想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向往的傻笑。
但很快,他就甩了甩头,把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开。
“罢了罢了,人各有缘法。”穆海自我安慰道,“至少现在宗门里有这两个小家伙,未来可期啊……只是,下次赵乾这混小子再来抱怨,我该怎么糊弄过去?难道真要去求黎朔?不行不行,太丢份了……”
穆海陷入了新的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