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郓城县城,朱安跨马提刀,不消半个时辰便回到了西溪村。暮色中的朱家庄显得颇为宁静,庄客们见是保正回来,纷纷躬身问好。
朱安将马匹交给庄客,便见弟弟朱全快步从庄内迎出。朱安当都头之后,庄中事务泰半由朱全处理,数个月的时间,朱全历练出了一番沉稳气度。
“哥哥回来了。”朱全接过朱安手中的刀,“庄中已备下饭食。”
朱安摆手:“先不忙吃饭。随我去看看庄客操练。”
兄弟二人转向东侧练武场。但见百余名精壮庄客正在操练,这些人除了是朱安从系统中抽得的大宋精锐乡兵,还有的是从西溪村招募的青壮。
他们手持哨棒,腰间挎着腰刀,背后背着一张弓,行动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保正!”见朱安到来,众庄客齐声行礼,声震四野。
朱安微微颔首:“继续操练。”
但见庄客们分为两列,一列弯弓搭箭,箭矢破空而出,百步外的草靶应声而倒;另一列则演练刀法,腰刀舞动间寒光四射,招式狠辣凌厉,皆是战场杀伐之术。
朱全在旁低声道:“按哥哥吩咐,每五日操练一次,其他时间从事生产。这些弟兄果然不凡,不过月余时间,比咱们济州府那些厢军精神多了。”
朱安目光扫过众庄客,心中暗忖:弟弟朱全的见识还是短缺了些,在他看来这些乡兵精锐绝对能碾压边上的厢军,不是他瞧不起大宋的厢军,你能指望一群土木佬去打仗?
乱世将至,有此依仗,朱家庄方能安稳,更何况他还有一都的西军精锐和铁鹞子重骑兵百人队。
此时,场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影映入眼帘,正是朱媛。她手持白蜡杆长枪,在庄客队伍中格外显眼,枪法极为扎实,点点寒光乍现乍隐,颇得罗家枪法的精要。
“媛儿又来这里凑热闹了。我家要出一位女将军!”
朱安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他家就是要武德充沛,不论男女老少全都给我练武!将来总不能靠着嘴皮子说服金人吧!
朱全笑道:“这丫头天赋异禀,枪法精进神速,论单打独斗我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
场中朱媛瞥见兄长回来,当即收枪立定,快步跑来,额上还带着细密汗珠:“大哥回来了!看我枪法可又有长进?”
朱安伸手替小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温声道:“枪法确是有进境,但莫要荒废了文化课业。”
朱媛俏皮地眨眨眼:“吴教授布置的课业我早已完成。大哥要是不信,明日考较便是。”
说笑间,三人一同向庄外麦田走去。时值十二月,北方早已是天寒地冻,寻常冬小麦此时至多不过勉强越冬,能保住根苗已属不易。
然而走到田边,朱安蹲下身来,拨开一层薄雪,但见土壤中麦苗竟已有寸许长短,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在这寒冬中显得格外神奇。
朱全在一旁叹道:“哥哥带来的这种子当真神奇。去岁此时,咱们的麦苗几近一半被冻得枯黄,如今却仍这般翠绿。庄里的老农都说,从未见过如此耐寒的麦种。”
朱媛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麦苗,惊讶道:“这般寒冷的天气,麦苗竟还能生长,真是奇事。”
朱安微微一笑,心中明白这自是抽奖所得“优质麦种”的奇效。系统提示这种麦种耐寒抗旱,亩产可比寻常麦种高出三成,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开春后要好生照料,”朱安起身拍了拍手上尘土,“若是收成如预期,明年全庄都可换上这麦种。”
返回庄院的路上,朱安问起庄中事务:“我这些时日多在县中,庄里诸事都赖全弟操持。近来可都安好?”
朱全从容应道:“哥哥放心,庄中一切顺遂。秋收刚过,咱们五百二十亩良田,共收麦子一千五百石,粟米八百石,除缴税赋和留足庄中口粮、种子外,尚有余粮六百石已入仓储备。”
“磨坊这半年也进项颇丰,”朱全继续道,“周边村庄都来咱们这里磨面,半年下来净得钱二百三十贯。另那十几亩经济作物,按哥哥吩咐种的桑麻果蔬,长势都好。桑叶养蚕得丝,苎麻纺线织布,果蔬供应县里酒楼,也得钱八十余贯。”
朱安微微颔首。那些桑麻果蔬品种都是他精心挑选,在这北宋年间都是优良品种,收益都还不错。
这么一算,加上他从普济寺带回的金银珠宝,现今他家早已超出万贯家财的界限了。
“账目清晰便好,”朱安赞许道,“庄客们的生活也要顾及。年关将近,可按往年惯例,每人分些钱粮,让大家过个好年。”
朱媛在一旁插话道:“大哥不知,二哥这几日还给西溪村的老人准备了一些年货,要不了多久就发下去了。”
朱安闻言点头,略带意外地看了朱全一眼。这次全弟真的长进了不少。
这时,朱全略迟疑一下,低声道:“前日有邻村乡人李飞来访,言语间打听哥哥在县中之事,似乎对高衙内那件事有所耳闻。”
朱安神色不变:“哦?他怎么说?”
“倒也没明说,只夸赞哥哥为民除害,是郓城县的青天。”朱全道,“我含糊应付过去了。不过看来哥哥铁面都头的名号,已在四乡传开了。”
朱媛闻言,俏脸上露出自豪之色:“那是自然,大哥最是厉害!”
朱安轻笑一声,揉了揉小妹的头:“这等名声,能让宵小之辈有所顾忌便好。”
此时三人已回到庄院,但见厅堂上已摆好饭食。简单却实惠的烙饼、羊肉汤,并几样时蔬,都是庄中自产。
用饭间,朱全又道:“还有一事。近来庄周常有生面孔徘徊,我问过庄客,似乎不是左近村落的人。我已吩咐庄客加倍留意,夜间加派巡守。”
朱安沉思片刻:“做得对。我在县中执法,难免结下仇家。庄中是咱们根本,不可有失。”
朱媛忽然放下筷子,正色道:“大哥,我也能帮忙巡庄。我的枪法可不是白练的!”
朱安与朱全相视一笑。朱安温声道:“小妹,你有这份心便好,庄中一切都有兄长呢!”
“嗯!”朱媛略带失望地捧起了饭碗,继续干饭。
饭后,朱安与朱全又商议了些庄中事务,直至夜深。
站在院中,朱安望向郓城县方向,但见夜空沉沉,唯有星光几点。不远处,巡夜的庄客队伍步伐整齐,火把照亮了黑夜。
他既来了,自当有一番作为。庄要护,民要保,这乱世将至,更须早做准备。
“哥哥,夜深了,明日还要回县衙应卯。”朱全拿来一件披风。
朱安接过披风,最后望了一眼长势良好的麦田,又望向那些精锐庄客巡逻的身影,心中渐安。
来年收成,或许就是他在这世界立足的第一块基石。而家中弟、妹成才,庄客精锐,更是朱家未来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