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刘唐在密室住下后,晁盖整了整衣衫,重回前厅陪袁朗饮宴。
袁朗见晁盖回来,神色如常,也不多问,又吃了几杯,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晁盖亲自送至庄外,又取出十两雪花银,塞与袁朗道:“兄弟们辛苦,拿去吃杯水酒。”
袁朗推辞不过,只得收了,笑道:“保正太客气了。”随即带着手下士卒,踏着月色返回县城。
却说刘唐在庄中安顿下来,想起刚刚被袁朗擒拿,捆缚甚苦,又在晁盖面前出了丑,心中本就憋着一股火气。后又见晁盖还送了袁朗十两银子,更是觉得是自己害得晁盖亏了银子。
他本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越想越气,一股无名业火直冲顶门:“叵耐那姓袁的撮鸟,欺人太甚!且夺了那银子回来,也叫晁保正知我手段!”
当下,刘唐寻了一把朴刀,也不通知晁盖,悄悄开了庄门,迈开脚步,顺着大路便追了下去。
追了约莫五六里地,远远看见袁朗一行人打着灯笼火把,正在前面慢行。
刘唐加快脚步,赶上后,大喝一声:“那狗都头!休走!把俺舅舅的银子还来!”
袁朗勒马回头,只见那赤发黑汉刘唐,手提朴刀,气势汹汹地赶来。
袁朗双眼微眯,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厮。怎么,才放了你,便又回来寻死?”
刘唐赶至近前,朴刀一指:“休要废话!将晁保正与你那十两银子还来,爷爷便饶你不死!”
袁朗闻言,气极反笑:
“哈哈哈!你这厮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那银子是晁保正赠我的酒资,与你何干?爷爷今日心情好,放你一马,你倒自己把脖子伸进铡刀里来,真是阎王桌上抓供果——自己找死!看来今日拿你回去,一点也不冤!”
袁朗本就是草莽出身,如今虽做了都头,那股痞气犹在,几句话喷将出来,直把刘唐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刘唐气得哇呀呀一声怪叫:“直娘贼!安敢辱我!纳命来!”
挥舞朴刀,使一招“力劈华山”,朝着袁朗搂头盖顶便砍!
“来得好!”
袁朗早有防备,见刀来得凶猛,也不硬接,猛地从马鞍上摘下那对水磨炼钢挝,左脚一踹镫,身形已从马背上翩然跃下,右手钢挝迎着朴刀便是一记“横架金梁”!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爆响!火星在昏暗中四溅!
刘唐只觉一股大力从刀柄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心中暗惊:“这厮好大气力!”
但他自恃武艺高强,也不畏惧,朴刀一展,使出浑身解数,缠头裹脑,拦腰截带,刀光霍霍,如同泼风一般向袁朗卷去。
袁朗这对钢挝,乃是奇门兵器,刚柔并济,既可当短棒硬格硬架,又可利用挝头的钩爪锁拿敌人兵刃。
他见刘唐刀法狂猛,却失之精巧,当下冷哼一声,将一对钢挝施展开来,左挝格挡,右挝进击,时而如灵蛇出洞,专点刘唐手腕关节,时而如泰山压顶,硬砸硬劈。两人刀来挝往,叮叮当当便斗了四五十回合。
刘唐虽是勇猛,但武艺终究逊了袁朗一筹,加之袁朗这对钢挝招式古怪,让他颇不适应。
又斗了十余合,袁朗卖个破绽,刘唐一刀砍空,身形前倾,袁朗眼疾手快,左手钢挝猛地向外一挂,将朴刀荡开,右手钢挝直捣刘唐心窝!这一挝若是捣实,刘唐当场便要胸骨尽碎,毙命当场!
刘唐吓得魂飞天外,再想回刀格挡已是不及,只得闭目待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旁边一声高叫:“二位好汉,且慢动手!”
同时,一道黑影如风般卷入战团,“哗棱棱”一阵响,两条铜链如同交尾之龙,一下缠住了袁朗递出的钢挝!
原来是智多星吴用,恰在左近访友归来,听得打斗之声,躲在暗处观瞧,听得刘唐自称是晁盖外甥,又见袁朗官军打扮,恐刘唐吃亏,便想出来说和。
袁朗挝势被阻,只道是刘唐的同伙,勃然大怒:“好贼子!还有帮手!”
他臂力沉雄,猛地回夺,吴用一个文人,如何拉得住?被他一带,险些跌倒。袁朗更不答话,左手钢挝顺势横扫,直奔吴用腰肋!
吴用慌忙闪避,却被挝风扫中衣角,扯破了一大片,吓得他冷汗直流,连声叫道:“都头息怒!小生吴用,乃是晁保正故友!此中必有误会!”
正在这混乱之际,又听得马蹄声如擂鼓,晁盖骑着一匹快马,满头大汗地狂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袁朗兄弟!手下留情!吴学究!莫要动手!都是自己人!”
原来晁盖送走袁朗后,总觉得心神不宁,又恐刘唐生事,便去厢房查看,果不见其人影。
庄客言刘唐提刀出门往县城方向去了。晁盖暗叫不好,立刻牵马追来,幸好赶到及时。
晁盖滚鞍下马,冲到两人中间,先对袁朗深深一揖:“兄弟,千万恕罪!我这外甥实是痴傻,定然是又犯了疯病,冲撞了兄弟!看我薄面,饶他这次!”
又转身对惊魂未定的刘唐厉声喝道:“你这畜生!还不快给袁都头赔罪!真想害死全家不成?”
刘唐见晁盖亲自赶来,又见袁朗武艺高强,已知事不可为,只得悻悻地收了朴刀,含糊地拱了拱手。
吴用也趁机上前,对袁朗施礼道:“小生吴用,与晁保正乃是故交。方才见这位兄弟自称保正甥男,故而冒昧出手,实是误会,都头莫怪。”
袁朗见晁盖和吴用如此,怒气也消了大半,收起双挝,对晁盖道:“保正,非是袁某不容人,你这外甥……实在莽撞。今日若非看保正面上,定不与他干休!”
晁盖连连称是,又好言安抚了袁朗一番,亲自送他引兵离去。待袁朗走远,晁盖这才转过身,看着垂头丧气的刘唐,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