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发出第三声裂响时,陈岩的左手已探入怀中。藤蔓编织的防御层被腐蚀液蚀穿两处孔洞,湿泥封堵的缝隙正冒着白烟,右手虎口因长时间握剑而渗出血丝,与剑柄青玉流苏黏连在一起。
他没有抬头去看蚁山顶端那只指挥个体,而是将残缺徽章按在盾牌内侧的湿泥上。金属接触泥层的瞬间,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同频能量信号,来源未知】。他瞳孔微缩,指腹迅速摩挲徽章表面——那道从狼尸胃中取出的锈痕,在此刻竟微微发烫。
低频震颤仍在持续,耳膜如被细针刮擦。地面震动加剧,工蚁群开始从岩凹底部横向掘进,碎石簌簌滚落。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眩晕,左腿旧伤崩裂处的血顺着小腿滑进靴筒,湿冷黏腻。
必须确认。
他抽出轩辕剑,剑锋划过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正好覆盖徽章锈面。血珠渗透金属纹路的刹那,一股灼热自掌心窜上手臂,仿佛有电流穿过神经。他强忍抽搐,将徽章死死压在泥层中央。
蚁群动作出现了半秒迟滞。
不是全部,只是那些银灰色外壳的变异体。它们的复眼同时转向岩凹方向,高频摩擦音戛然而止。空中七只飞行蚁悬停姿态发生偏移,口器闭合,液珠凝聚过程中断。
有效。
陈岩立刻意识到,这枚徽章并非钥匙,而是某种干扰装置。project:Eclipse用它标记实验体,而他的血液混合高温环境,反而触发了反向阻断信号。
蚁山顶端,那只最大个体猛然挥动前肢,命令重新下达。飞行蚁调转方向,集中攻击他持剑的右手——显然已识别出威胁源头。
他不退反进。
左脚猛蹬岩壁,身体借力前倾,燃烧的树枝横扫而出,火焰掠过蚁山基部干燥的蚁壳堆。火势瞬间蔓延,黑烟升腾,被点燃的金属外壳个体并未逃窜,反而发出尖锐共鸣,复眼中蓝光暴涨,如同接收某种仪式指令。
就在此刻,徽章在高温与血液浸润下骤然炽热。
金色符文自锈痕深处浮现,细密如蛛网,层层展开。空气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像是无形波纹撞上屏障,发出极轻微的“嗡”鸣。所有变异噬金蚁的动作齐齐僵直,关节脉络中的银灰纹路停止闪动,复眼光芒凝滞。
两息。
足够了。
他猛蹬岩壁跃向右侧凸石,落地时左腿几乎跪倒,靠剑尖插入岩缝才稳住身形。下方岩凹底部轰然塌陷,工蚁挖掘导致的地基崩裂吞噬了他刚才立足的位置。碎石滚落蚁群阵列,引发短暂混乱。
但他没走。
伏在凸石之后,他死死盯着仍在燃烧的蚁山。火焰映照下,那些未被完全焚毁的金属外壳正缓慢冷却,银灰纹路逐渐黯淡。而徽章上的金色符文并未消失,反而在火光中愈发清晰,与空气中残留的金属微粒产生共振,形成微弱磁场般的波动。
这不是魂兽。
是活体兵器。
每一具幽冥狼、每一只噬金蚁,都被植入了相同标记系统。它们的行为模式超越本能,具备战术协同与精神共振能力,背后必有操控中枢。而这枚残缺徽章,正是接入链路上的一个节点。
他低头看向掌心,鲜血仍在渗出,与徽章黏连成痂。系统界面安静下来,不再弹出警告,却新增一条隐藏提示:【权限凭证识别完成,可尝试建立临时连接】。
选项浮现:【是否启动短程信号反向追踪?】
他没选。
代价未知。这种级别的科技干预绝非普通魂师所能触及,贸然激活可能暴露位置,甚至引动远程清除机制。他缓缓收起徽章,用布条缠紧手掌伤口,动作极慢,避免牵动左腿撕裂的肌腱。
蚁群尚未恢复。
那两息的僵直仍在延续,普通工蚁盲目爬行,失去方向感;飞行蚁坠落在地,翅膜焦黑蜷曲。唯有几只最外围的金属个体开始轻微抖动触肢,似乎即将挣脱干扰。
风还没来。
他知道下一波攻势随时会至。体力濒临枯竭,体内能量储备仅剩最低维持值,肌肉纤维多处断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肋骨处的旧伤。但他不能退。
这片区域已被标记为实验场,他携带的徽章是唯一突破口。若此刻逃离,下次再遇同类改造体,未必还有机会破解其运作逻辑。
他将轩辕剑横置膝上,双手交叠按在剑柄。剑身微震,青玉流苏垂落指尖,仍在轻轻颤动——不是预警,而是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火光映照的林地边缘,一截断裂的藤蔓静静躺在地上。它的断口平整,不像野兽啃咬,更像是被高温切割。而在三米外的树干上,一道浅痕斜切入皮,深度一致,走向笔直。
有人来过。
或者,有东西经过。
他眯起眼,琥珀色瞳孔泛起金光,系统自动开启初级鉴定术。视野中,那道树痕呈现出淡蓝色轮廓,表面残留微量金属粒子,成分与狼尸提取的银粉完全一致。
不是自然痕迹。
是人为移动留下的轨迹。
他忽然明白,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进入这片区域的人。project:Eclipse的执行者曾在此活动,这些改造体或许正在执行某种回收或清理任务。而他手中的徽章,打乱了既定程序。
蚁山余烬还在闪烁。
一只金属外壳的噬金蚁缓缓抬起前肢,复眼中蓝光重新亮起。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干扰效果正在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