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低树冠,枯叶下的脚印被踩碎成片。陈岩右肋处一道斜划的伤口渗着血,浸透了半幅衣角,他脚步未停,左手始终按在轩辕剑鞘上,指缝间夹着一枚黑色魂导令牌。周子悦跟在他侧后半步,呼吸轻而短促,腰间的蓝宝石丝带裹了一层灰褐色魂导布条,只露出一角微光。
集市入口立着两根刻有齿轮图腾的石柱,三名守卫站在铁栅栏后,手持探测杆来回扫动。一名魂尊级守卫抬手拦下他们,探测杆靠近时发出低频嗡鸣。
“身份。”
陈岩不语,将令牌递出,残缺编号面朝上。守卫眯眼查看,又扫向他破损的剑鞘与染血的衣襟。
“巡查任务?”守卫冷笑,“第七序列的人,前日刚在北林失联。”
“所以才走暗道。”陈岩声音平稳,“带队的是个废物,遇袭即溃。我带着证物突围,这女人是目击者。”他拍了下背包,里面传出金属碰撞声,“材料已封存,需交至内市鉴定科。”
守卫迟疑片刻,探测杆移向周子悦。布条下的蓝宝石忽地轻颤,一道极细的光丝自边缘逸出,瞬间被陈岩察觉。他侧身一步挡住探测角度,同时掌心按在系统界面上,强制启动【伪装稳定协议】。
“她受过惊,魂力不稳定。”他说,“若你们坚持查验,我不介意上报‘封锁区管理疏漏’。”
守卫皱眉,终于挥手放行。
穿过铁门后,陈岩未松劲,径直拐入东侧一条窄巷。他撕开布条一角,确认蓝宝石表面浮现出一圈细微裂纹——那是封印波动导致的能量外溢痕迹。他迅速重新包裹,低声问:“还能压制?”
周子悦点头,指尖抚过丝带,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先换装。”
黑市入口藏在一家旧皮具铺的地下室。掀开腐朽木板,顺着锈梯下行,空气里混着金属酸味与干涸血液的气息。柜台后坐着个独眼商人,左脸嵌着.一块活动式魂导镜片,正用镊子夹起一片幽蓝色鳞片。
陈岩放下猎取的变异幽冥狼脊椎骨、三枚噬金蚁甲壳碎片,以及一小包金属粉末。
“换‘武魂殿外围据点分布图’。”
商人镜片闪烁两下,嗤笑:“活体心脏呢?没有核心器官,这些只是废料。”
“扫描数据可验证来源。”陈岩调出系统投影,空中浮现一具魂兽的立体结构图,标注着能量节点与变异金属沉积路径,“这是四十七级变异种,死于双剑合击。你要不要试试它的抗斩性?”
商人瞳孔一缩。
陈岩继续道:“再加上这个。”他取出小型地图投影仪,放在柜台上,“来自第七序列失联小队的记录终端,最后一次信号定位在北林深处。”
商人沉默五息,终于推来一个青铜卷轴盒,表面刻着锁魂符文。
“加密的。”他说,“需魂王级精神力才能解码。你最好别乱碰。”
陈岩收起盒子,转身欲走。
“等等。”商人忽然开口,“最近有人打听‘双令合一’的事。你们……不是第一批拿着残件来的。”
陈岩脚步一顿,未回头,只道:“消息收费吗?”
“免费。”商人低笑,“但下次来,别带这么明显的破绽。”
走出地下室,天色已沉至靛青。主街两侧灯笼渐次亮起,魂师们低声交谈,兜售着各类魂导器与药剂。陈岩带着周子悦进入一家名为“铁藤”的酒馆,选了角落靠窗的位置。
他故意提高声音:“听说西岭村的孩子觉醒时,武魂直接炸碎了测试石?”
邻桌一名老者立即侧耳。
“不止。”陈岩继续说,“三个孩子,武魂都是残缺形态,魂力却冲到三十级以上。镇守的执事当场封村,说是‘污染源’。”
周子悦配合地皱眉:“会不会是血脉返祖?我听说百年前有过类似案例。”
话音落下,酒馆老板端着两碗热汤走近。他左脸一道灼伤疤痕从耳根延伸至下巴,动作沉稳,将汤放下后并未离开。
“三日后镇中心举行集体觉醒仪式。”他低声说,目光掠过周子悦腰间,“听说有位大人物要亲临监礼。”
陈岩不动声色:“哪一系的大人?”
老板摇头:“没透露。但昨夜来了三辆封闭马车,守卫全是银边斗篷。”
他顿了顿,补充:“这种事,通常不会提前通知。”
说完便退开,再未靠近。
陈岩低头喝汤,眼角余光扫视四周。系统界面悄然弹出三项异常提示:
【侦测到远程监听装置x2,位于二楼包厢东南角】
【识别到伪装魂尊x3,分散于吧台与后门区域】
【目标人物能量波动轻微上升,建议降低暴露风险】
他轻轻碰了下周子悦的手背。
两人起身离座,走向门口。途经窗边时,陈岩脚步微滞。
街对面,一名戴斗笠的身影正转入人群。那人步伐稳健,腰间悬挂的一块饰品在路灯下闪过一抹幽光——与周子悦的蓝宝石同频共振,发出几乎不可见的震颤。
陈岩停下。
周子悦也察觉了,手指缓缓收紧。
斗笠人似有所感,微微偏头,帽檐阴影遮住面容,随即加快脚步,消失在街角转口。
陈岩没有追。
他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滑向剑柄,指尖触到那截焦黑的青玉流苏。系统界面自动跳转至【战斗预备模式】,但被他手动关闭。
“先找落脚点。”他说。
两人沿主街边缘前行,转入一条僻静小巷。尽头是一栋三层旧旅栈,招牌歪斜,写着“云栖”。陈岩登记房间时用了化名,钥匙入手冰凉,齿痕磨损严重。
楼梯吱呀作响,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小镇中心广场。那里已搭起一座圆形高台,周围布满齿轮图腾旗幡,几名执事模样的人在检查阵法铭文。
周子悦靠在窗框边,望着那座台子,许久未语。
陈岩打开青铜卷轴盒,尝试注入魂力。符文亮起一瞬,随即弹回一道刺痛,警告信息浮现:【解码权限不足,强行开启将触发反制机制】。
他合上盒子,看向周子悦。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道旧血痕仍在发热,皮肤下,极细的光丝如活物般游走,缓缓向上臂蔓延。
陈岩走过去,抽出轩辕剑,横置于桌面。
剑身映出两人倒影,模糊而重叠。
门外,走廊尽头的油灯忽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