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剑鞘滑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坑,青光与血迹混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嘶响。陈岩没有低头看,也没有去擦。他只是慢慢松开手指,让掌心离开剑柄,伤口在冷风里暴露出来,火辣辣地疼。
他转身走下高台,脚步很稳。每一步落下,肩头的伤就抽动一次。但他没有停。身后广场上的人已经开始分散,巡逻队重新列阵,战旗被重新竖起。他知道那些人还在看着他,等他一句话,一个动作,来确认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没回头。
穿过演武场通道时,夜风从侧廊吹来。赵无极从阴影里走出来,挡住他的路。络腮胡沾着酒气,眼神却清醒得很。
“那使者走的时候,眼神不对。”他说。
陈岩停下。
“不是生气,是算计。”赵无极压低声音,“这种人回去不会说我们强,只会说时机不到。他们会搬更大的东西来压我们。”
陈岩看着他,没说话。
“你下令加强戒备了?”赵无极问。
“已经安排下去。”陈岩答,“巡逻加倍,战阵每日演练两次。”
“不够。”赵无极摇头,“武魂殿不会容忍一个能斩落天使军团的地方存在。三日期限?那是幌子。他们在等援军,或者调高手。”
陈岩目光一沉。
“你是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十有八九。”赵无极拍了下他的肩膀,“别只想着打。要想怎么活下来。”说完他就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陈岩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前方幽深的走廊。然后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更快了些。
修炼室的门是木制的,老旧但结实。他推门进去,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火光摇晃,在墙上投出长长的影子。他关上门,走到中央盘膝坐下,把轩辕剑横放在腿上。
剑身映着烛光,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他盯着剑看了很久,才在脑海中调出系统界面。
【经验积累中:+8700\/(当前等级未满)】
他没选择升级。
他知道现在最缺的不是力量,是判断。
闭上眼,他开始回想那个使者的每一个细节。黑金令牌上的暗红纹路,落地时没有声音的脚步,说出“格杀勿论”时平静的语气。还有最后腾空而起前,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威胁,而是笃定。
像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他们在拖延时间。”他睁开眼,低声说。
三日期限不是为了让他们解散,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或者……给武魂殿留出布置的时间。
他想起唐三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武魂殿的手段,从来不止明面上这些。”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四条命令:
一、戒备等级不降反升,所有弟子进入战斗待命状态;
二、夜间巡查改为双岗制,两人一组,不得单独行动;
三、启动战阵模拟推演,每日至少两次,全员参与;
四、秘密清点核心弟子战力,制定应急预案,随时准备转移。
写完后,他把纸条折好,放在案头。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取,传达下去。
做完这些,他重新坐回原位,握住轩辕剑。
掌心贴着剑柄,熟悉的战意缓缓流动。这把剑陪他走过太多战斗,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线。但现在不一样了。敌人不再只是站在对面的魂师,而是藏在背后布局的人。
他不能再只靠战斗本能。
他必须想得更远。
外面风声渐大,吹得窗户轻微震动。修炼室里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声音。他闭上眼,却没有入定。脑子里一遍遍推演可能的进攻方式:正面强攻?偷袭要害?策反内应?还是用更隐蔽的手段,比如毒、幻术、或者神力侵蚀?
他想到了千仞雪上次假扮使团的事。这次会不会再来一次?只不过这次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伪装成友军的队伍?
也有可能,他们根本不会亲自来。而是通过某种方式,切断唐门的资源供应,让内部先乱起来。
他睁开眼,手指轻轻敲击剑柄。
不能被动防守。
必须掌握主动权。
他决定明天召集骨干开会,重新划分防线区域,增设隐藏哨点,并让马红俊和奥斯卡配合测试新的麻痹香肠效果。宁荣荣那边也要加强物资管控,防止有人趁机做手脚。
另外,周子悦的状态必须持续监控。她体内的创世神力一旦波动,就可能成为敌人的突破口。不能让她单独行动,也不能让她过度使用领域。
他正想着,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蜡烛的火光跳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是地面传来的震动。
很轻,几乎难以察觉。但他身为特种兵出身,对这类细微变化极为敏感。
他立刻站起,握紧轩辕剑,耳朵贴近地面。
三秒后,又是一次震动。
方向来自西南方,距离不远,像是某种大型魂导器启动时的能量波动。
他皱眉。
唐门内部没有这种设备。最近的一处魂导阵列在星罗城外,不可能影响到这里。
除非……有人在外面启动了什么东西。
他快步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远处山林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但就在他准备放下帘布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微弱的蓝光,一闪即逝。
位置在西南角的山谷入口。
那是唐门警戒范围的边缘地带。
他立刻抓起剑,走向门口。手刚碰到门把,又停住了。
不能出去。
现在任何异常举动都可能落入别人算计之中。那个使者临走前的眼神,让他不得不防这是个圈套——引他离开修炼室,制造混乱。
他松开把手,退回屋内,从怀中取出一枚魂讯符,输入指令:“西南山谷边缘出现不明能量波动,派两组侦察小队隐蔽接近,不得交战,只许观察。”
发完消息,他回到原位坐下,剑横膝上,双眼盯着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屋外风声更大了。
蜡烛烧到了底,火光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他一动不动。
直到半个时辰后,魂讯符震动。
他拿起一看,上面浮现一行字:
“侦察队抵达指定位置,发现地面有新挖痕迹,中心区域残留高温,疑似大型传送阵短时运行。”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传送阵。
不是用来进攻的。
是用来撤离,或者接应的。
使者根本没打算靠谈判解决问题。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唐门是否真的拥有对抗神级力量的能力。
而现在,他已经拿到了答案。
并且带走了。
陈岩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对方已经知道他们能斩落天使军团,也知道周子悦的力量尚未完全觉醒。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再是试探。
而是围剿。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把刚才写的命令重新拿出来,在末尾加了一句:
“所有对外通讯加密升级,禁止使用公开频段传递情报。发现可疑信号,立即上报。”
写完,他将纸条重新折好,放回原位。
然后他坐回蒲团,闭上眼。
这一次,他没有再思考敌人会怎么来。
他在想,该怎么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