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正隔着门缝，享受着娄半城那张从铁青到酱紫的老脸带来的愉悦时，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他尾椎骨“轰”一下窜起！
那感觉，比三伏天猛灌一碗冰镇酸梅汤还带劲！
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他那常年亏空、像个破风箱似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一股滚烫的生命力，连带着呼吸都雄浑不少。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刷屏，像开了加特林！
【叮！警告！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次跨领域（农业-工业）战略性价值交换！】
【叮！经判定，交换物（反季节西红柿）所蕴含的时代价值、稀缺价值……远超成本！触发“质变”！】
【系统开始进化……10%……50%……】
“啊——！”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像一把锥子，猛地刺破院子里的喜庆，甚至盖过了系统的提示音！
是王素芬，大嫂的声音！
那动静，像是天塌了！
周野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细品身体里的变化，就听见大嫂那带着哭腔的、变调的嚎叫，从后院传来。
“爹！娘！不好啦！”
“咱家那几头猪……咱家那几头猪，要嗝儿屁啦！”
“嗝儿屁”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砸在周家每个人的心窝子上。
前院那因为“打劫”娄半城而升起的得意与燥热，被这盆从天而降的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什么？！”
“大嫂你别瞎咧咧！”
赵玉梅脸上的笑瞬间凝固，连鞋跑掉一只都顾不上，光着一只脚就往后院冲。周铁梁手里的烟袋锅子“当啷”掉在地上，那张刚还乐呵呵的脸，沉得能滴出水。
全家人，呼啦啦一下，全都往后院猪圈疯跑。
周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微微一怔。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暖流还在奔涌，脑海里的系统面板正在重组，可外界的恐慌与绝望，已经像潮水一样漫进了屋子。
【……80%……90%……100%！】
【进化完成！】
【牛马守恒仪 2 - 抽水机 启动！】
【新增功能1：全自动内卷抽取……】
【新增功能2：兑换商城升级……】
【新增功能3：牛马雷达……】
周野还没来得及看清新增了什么，后院，王素芬的哭声已经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
“我的猪啊！我的命根子啊！这可咋办啊！这可是给铁蛋铁栓开春上学攒的钱呐！”
那哭声，带着一股子能把人心都揉碎的绝望。
周野心里“咯噔”一下。
猪？
他猛地想起来，为换这几头猪崽子，家里不仅卖大部分“神仙玉米”，娘赵玉梅还把藏在豆腐缸底的几张“大团结”都给拿了出来。
在这个“棒子面儿都可能接不上碴儿”的年景，几头膘肥体壮的猪，那就是一笔能救命的巨款，是全家老小一整年的盼头！
他没动，只是侧耳倾听。
只听“噗通”一声，是大哥周山跳进猪圈的声音，紧接着是父亲周铁梁沙哑到极致的嗓音。
“坏了！”
“这是……得猪瘟了！”
猪瘟！
这两个字，像两道催命符，贴在周家所有人的脑门上。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猪得这病，就跟人得癌一样，基本等于判死刑。传染性极强，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根本没得治！
“哇——”
王素芬的哭声更大，赵玉梅的身体摇晃，要不是周山扶着，估计当场就得厥过去。
也就在这一刻，周野脑海中刚刚进化完成的系统，弹出一个全新的、他从未见过的提示。
【叮！牛马雷达已启动！】
【检测到方圆十米内，存在多个“高潜质牛马目标”！】
【目标：王素芬（大嫂）】
【状态：极度恐慌，精神崩溃】
【内卷潜力：★☆☆☆☆（因绝望，已丧失劳动意愿）】
【核心诉求：保住猪】
【目标：赵玉梅（母亲）】
【状态：心痛如绞，强撑镇定】
【内卷潜力：★★★★☆（正在疯狂计算损失，考虑如何弥补）】
【核心诉求：止损！不能血本无归！】
【目标：周铁梁（父亲）】
【状态：怒火攻心，经验主义失灵】
【内卷潜力：★★★☆☆（正在回忆所有土方，但无一有效）】
【核心诉求：解决问题，维护一家之主的尊严！】
……
一连串的分析报告，像电影字幕一样，清晰地罗列在周野眼前。
他看着这些数据，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在满屋愁云惨雾中，显得诡异的笑容。
有意思。
这新功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人心探测器”！
他不但知道每个人在想什么，还知道他们的“痛点”在哪儿！
“哭！哭！哭！就知道哭！”
周铁梁压抑的怒吼在院子里炸开，他是在吼王素芬，也是在吼自己无能为力，“哭能把猪瘟哭跑了？赶紧的，把那两头快不行的拖出来，挖个坑埋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埋了？！”赵玉梅的声音尖锐起来，“他爹啊！那可是活生生的钱啊！就这么埋了？要不……要不趁着还有口气，赶紧杀了？”
“糊涂！”周铁梁气得直哆嗦，“这是瘟猪！肉谁敢吃？吃了要死人的！你想让全村跟着咱们家一起倒霉？！”
争吵，哭嚎，绝望……
周野躺在炕上，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这是周家自打困难时期以来，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机。
但对于他来说……
这更是让整个周家，彻底信服“知识就是力量”的……绝佳机会！
一个让所有人都明白，他周野，才是这个家真正“顶梁柱”的机会！
“慌个啥……”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从里屋幽幽飘出。
声音不大，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哭声、吼声、争吵声，戛然而止。
一双双通红的、绝望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是六弟！
周桃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抹把眼泪，推开门，快步走到炕边，声音都在发颤。
“六弟，你……你都听见了？咱家的猪……”
周野缓缓睁开眼，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他看着自己这位又急又怕的五姐，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那话里的内容，却让周桃当场愣住。
“五姐，你出去告诉爹娘，就说我说的。”
“猪，一头都不能杀，更一头都不能埋。”
“什么？”周桃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但不能埋，”周野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弧度，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要把猪圈打扫干净，铺上新草，用石灰把里里外外全消一遍毒。再去后山，挖些车前草、柴胡回来，熬成浓汤，不管好猪病猪，都给灌下去！”
车前草？柴胡？
那不是人清热解毒用的草药吗？给猪喝？这不瞎胡闹吗！
周桃急了：“六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开玩笑！爹说那是猪瘟，没治的！”
“没治？”
周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对这个时代认知的无情嘲讽。
他坐起身，因为刚刚系统进化的缘故，动作比平时利索不少。
“在他们眼里，这是猪瘟，是绝症。”
“在我眼里，这玩意儿，叫‘商机’。”
“商……商机？”周桃懵了。
猪都快死光了，你管这叫商机？
周野没再解释，只是淡淡地吩咐。
“按我说的做。”
“另外，去把二哥周河叫进来，我有大用。”
“记住，告诉爹娘，稳住，别慌。从今天起，咱家这些病猪，可比金疙瘩还值钱。”
周桃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病猪……比金疙瘩还值钱？
这……这简直是疯了！
可看着六弟那副胸有成竹、稳如泰山的模样，她那颗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心，竟然生出荒谬的希望。
她咬咬牙，转身，大步冲出房门，冲向后院的愁云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