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菲儿微微弯腰,和子轩平视,语气严肃地说:“姑姑知道,正因为你们是朋友,所以就更不能把他们放在你们身边。
我们来到京城,身份地位会发生变化,你祖父本就有官职的,这次回京皇上会酌情为他安排。
你爹爹要继续科考,你二叔、三叔也都要建功立业,你说到那时候你们的身份地位能一样么?”
子轩想了想说:“到时我们是官家子弟,他们是平民。”
赞赏的摸了摸侄子的头,云菲儿继续说:“是呀,你们是官家子弟,家里会给你们安排好的学堂进学,你们会有新的同窗、朋友,而这些都是周家村那些孩子望尘莫及的存在。”
“我们不能像在周家村时那样一起读书,一起训练么?”子轩踌躇的问道。
云菲儿摇头:“不可以,你们以后的人脉在京城,要和京城里的这些官家子弟一样去读书,去交朋友。”
“不能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去读书么?”
“能,但我们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子轩问道。
云菲儿直起身子,眼神犀利,问了一句 “凭什么?”
子轩心下一震,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疑惑的出声“啊?”
云菲儿问道:“你知道在京城读书一年的束修是多少?一年的笔墨纸砚,衣食住行下来得花多少银子?和同窗、朋友出去交际花费又是多少?
你带来十人吧,刚才我说的这些你能负担得起么?”
子轩摇摇头,然后羞愧的低下头。
“负担不起,为什么动了带他们一起读书的念头,是以为你祖父,你的父亲会为你出这些费用 ,可是凭什么?那是你的朋友,凭什么让他们出,换一种说法,凭什么他们养着你,还要养着你的朋友?
还有,这不完全是养起养不起的问题,是不能让他们不劳而获,时间长了他们会认为我们养他们是应该的,如若哪里做得不合心意,还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小子轩笔直地腰塌了下去,背也弯了,沮丧的问道:“姑姑,我做错了么?”
云菲儿想了想,说道:“无所谓对错,既然是你想带来的,那就带,只是带到这里怎么安排,才是你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其实云菲儿也是不明白,爹爹和大哥为什么要带那些孩子的,真以为像养小猫小狗那么简单的么?
子轩抬起头看向云菲儿,说:“姑姑,子轩不明白。”
云菲儿摸摸他的头,耐心的说道:“姑姑知道你带他们来,是真心想对他们好,可你还小,不知道人性的复杂。
就说你带来这些人,现在看都是好孩子,他们也觉得跟着你出来以后会有出息。
可是他们能做什么呢?他们只能跟在你身后仰仗着你生活,那样他们的心里慢慢就会不平衡,都是一起从周家村出来的,为什么你们越来越好,他们却只能跟在你们身后跑?
而这种不平衡会随着你们之间的差距变化而变大,以至于会产生怨怼,既然带我们出来,为什么不给我们好的条件,让我们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子灏小眉头皱皱着说:“那不是养了白眼狼了么?”
云菲儿点头:“人性就是如此,不会感念你的给予,只会怨念你给的不够多!”
子轩茫然地说道:“姑姑,那怎么办啊?”
云菲儿笑了:“很好办呀,告诉他们,我可以给你们帮助,但是你们要靠你们自己。
先要让他们做到自食其力,然后在为自己的梦想去奋斗,要让他们知道只有靠自己,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云菲儿没有说的是,要让他们清楚自己的斤两,知道只有靠你他们才有未来,那样他们才能心甘情愿的依附你、追随你。
子轩兄弟不明白这背后的含义,可是其他人确是听懂的,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云家父子也有些羞愧,在周家村的十年,磨灭了他们的心性,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云菲儿也很无奈,她不想把人想的那么恶,可她却知道人性的恶,升米恩斗米仇、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事情比比皆是,她可不想给自家留下那些隐患。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云振书刚回来就又拉着那些孩子去庄子上了,回来时会把吴大妮的女儿吴芳带过来。
这是云菲儿和吴大妮说好的,让吴芳跟着子晴,吴大妮现在暂时管理豆腐坊,娘俩离得近,随时可以见面。
从山寨救出来的人都和云菲儿签了身契,她们都是云菲儿的人。
晚上,云菲儿照旧带着蓝雪宁去了彭府,今天走的比较早,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她们就出发了。
她们这次进了蓝雪宁儿子彭启星的院子,可是这里住的却是另一个男孩。
蓝雪宁瞬间就崩溃了,她儿子呢,她儿子哪里去了?
蓝雪宁哀求地看着云菲儿。
云菲儿没动,她在听屋里人说话。
一个男孩在说话:“少爷,今天还去那里么?”
另一个男孩说:“去,为什么不去?”
云菲儿带着蓝雪宁躲在阴影处,就看见两个男孩从屋里出来。
蓝雪宁怨毒地看着那小厮,那是管家的小儿子,她把他放在儿子身边,可现在他跟在秦氏那个女人的儿子身边。
云菲儿跟在两人后面,来到一处,看了好久才认出这是一处柴房,云菲儿啧舌,这家人还真是不做人呢。
看着两人进去,云菲儿来到门前,顺着门缝看向里面。
很小的一间房子,里面放一些木块,木块前是些茅草,茅草上躺着一个孩子,面向里佝偻着躺在那里。
就见那小厮上前把那孩子拽起来,按着他跪在自己主子身前。
这也让门口的两人看见那个男孩的脸。
鼻青脸肿的脸上,一双眼睛仇恨的盯着眼前的人。
啪的一声,小厮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嘴里骂着:“看什么看,我们少爷是你这种人能看的?”
面前的小少爷伸手揪住彭启星的发髻,恨恨地说:“就你个小杂种,还想认我娘亲做你娘,想屁吃呢。”
彭启星眼里闪过愤怒,随后懊恼的低下头,自己就是个大傻蛋,居然信了那个女人的话。
小少爷不知想到什么,伸手就打向彭启星,彭启星没有挣扎,只是护住脑袋蜷缩在地上。
这是这两天他总结出的经验,他越挣扎他们打的越狠,他不动,他们打累了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