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还没说话，他身边的梁淑慧，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
那间老宅子，是她父母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是她唯一的念想。
当初林伟民刚过世，这对狼心狗肺的大伯和大嫂，就想把她赶出去，霸占房子。
如今，他们竟然还有脸，当着全村人的面，旧事重提！
“大嫂！”梁淑慧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但却异常清晰，“那是我的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哟，侄女，瞧你这话说的。”
张氏翻了个白眼，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你现在跟着赵昊住洋楼，吃香的喝辣的，你早就不是我们老林家的人了！”
“那房子，是我们弟弟留下的，自然该由我们林家的本家人来收回！我儿子马上就要说媳妇了，正好没地方住！”
“你……你胡说！”梁淑慧气得眼圈都红了，“那间老宅，是我的家，谁也抢不走！”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一向柔弱的女人刮目相看。
“说得好！”
叶芬妮第一个拍手叫好，她瞪着那双蓝眼睛，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子，“你们两个坏东西！当初梁姨最困难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她的？”
“现在看到我们过上好日子了，又想来占便宜！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快滚出去！”
张氏被两个女人抢白，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她眼珠子一转，干脆心一横，一屁股从凳子上滑到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打人了啊！这洋婆子联合外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手拍打着地面，哭得惊天动地，“我那死去的弟弟啊，你睁开眼看看吧！你连你留下的祖宅都留不住了，还要把它送给外人啊！”
“我们老林家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啊！”
这番颠倒黑白的哭嚎，把一些不明就里的孩子都吓哭了。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林大勇则在一旁，装出一副老实巴交、无可奈何的样子，嘴里还假惺惺地劝着：“孩他娘，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赵昊冷冷地看着地上撒泼的张氏，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知道，跟这种滚刀肉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缓缓地走到院子中央，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村长钟爱国的身上。
“村长。”赵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您是咱们村里最明事理的长辈，今天这事，我想请您，当着全村乡亲的面，给评评这个理。”
钟爱国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把手里的酒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张原本还算和气的脸，此刻已经黑得像锅底。
他站起身，走到张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张翠花，你给我起来！”钟爱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氏的哭嚎声，下意识地就停了。
她看着村长那张铁青的脸，心里有点发怵，但还是梗着脖子，嘴里嘟囔着：“村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才是本家……”
“做主？”钟爱国冷笑一声，“我今天就给你们好好做做这个主！”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的村民，声音提了高八度：“当初林伟民兄弟是怎么死的，大伙儿心里都有数！他尸骨未寒，你们这两个当大伯大嫂的，是怎么对人家的，大伙儿也都看在眼里！”
“你们霸占了人家的抚恤金，还想把梁淑慧卖给钟学明那二流子换彩礼！要不是赵昊这孩子仗义，把人给护了下来，梁淑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
“现在，人家赵昊有本事了，盖起了新房。你们眼红了，又跑过来要老宅子？我问问你们，你们的脸呢？是被狗吃了吗？！”
钟爱国一番话，字字句句，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大勇夫妇的心口上。
也把当初的那些龌龊事，全都翻了出来，摆在了全村人的面前。
林大勇和张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就是！当初要不是昊哥，梁姨早被他们给卖了！”李大壮第一个站出来吼道。
“我亲眼看见的！张氏把梁姨的口粮都给抢走了！”
“这种人，就不配当人！”
“滚出我们莽村！我们莽村没你们这种黑心烂肝的畜生！”
群情激奋！
之前还只是看热闹的村民们，此刻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指着林大勇夫妇的鼻子，破口大骂。
那一道道愤怒的目光，一口口唾沫星子，几乎要把两人给淹没。
林大勇夫妇彻底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自己非但没能占到便宜，反而成了全村的公敌。
张氏也忘了哭了，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拉着林大勇的手，吓得瑟瑟发抖。
“赵昊，你等着！这事没完！”林大勇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便拉着张氏，在全村人的唾骂声中，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赵家的院子。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村长说得对！”
“昊哥敞亮！”
赶走了苍蝇，人们的心情反而更好了。
大家重新坐下，继续喝酒吃肉，气氛比刚才还要融洽。
赵昊走到钟爱国面前，端起酒碗，郑重地说道：“村长，今天这事，多谢您了。”
钟爱国摆了摆手，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谢啥！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们莽村留住福气！来，喝酒！”
两人相视一笑，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阳光下，梁淑慧看着眼前这个为她遮挡了所有风雨的男人，眼眶微红，但嘴角，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莽山和村庄温柔地包裹起来。
喧嚣了一整天的赵家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客人们早已散去，帮忙的乡亲们也收拾好了碗筷，各自回家。
院子里，只剩下淡淡的酒肉香气和柴火的余温，证明着白日里那场盛大的喜宴。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进崭新的屋子里，给雪白的墙壁和青石板地面，都镀上了一层如水的银辉。
梁淑慧和叶芬妮都累坏了。
尤其是叶芬妮，她本就怀着身孕，今天又兴奋了一整天，此刻早已是眼皮打架。
赵昊扶着她，柔声催促她先回房休息。
“老公，今天我太开心了！”叶芬妮靠在赵昊的怀里，像只慵懒的小猫，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红晕，“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能有这样一个家。还有梁姨，她今天真勇敢！”
赵昊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傻丫头，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快去睡吧。”
将叶芬妮安顿好，看着她沉沉睡去，赵昊才轻轻地带上房门。
他并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走到了斜对面的另一间屋子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梁姨，是我，大郎。”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