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叶芬妮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一丝委屈：“谁知道呢！今天下午还好好的，晚饭的时候就不怎么吃东西了，喂它最喜欢的嫩竹笋，它闻了闻就推开了。”
“现在就这么趴着，动都不动一下，我看……八成是生病了。”
“生病了？”赵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可不是小事。
熊猫这玩意儿，看着皮实，其实精贵得很。
在后世，那都是国宝级的待遇，身边二十四小时围着一群专家。
在这缺医少药的八十年代山沟里，真要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滚滚。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艰难地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嗯嗯”声，然后又无力地趴了下去。
“下午都干什么了？吃过什么东西？”赵昊转头问道，神情严肃。
“就……就跟平时一样啊。”叶芬妮努力地回忆着，“下午我带它和安安在院子里玩，它就啃了点竹子，喝了点水。”
“晚饭的时候，淑慧嫂子给它准备了嫩竹笋和一小碗兑了水的牛奶，可它就舔了两口，就再也不吃了。”
梁淑慧也跟着点头，脸上满是自责：“是不是我弄的牛奶不对？可之前它也喝过，都好好的啊。”
田小娥抱着安安，小声地补充道：“滚滚今天下午，好像比平时蔫一些，不怎么爱动弹。”
赵昊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滚滚毛茸茸的后背上。
入手能感觉到，小家伙的身体有些微微发烫，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一些。
赵昊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拨开滚滚眼角的毛发，仔细观察它的眼睛。
小家伙的眼白部分布满了血丝，眼神黯淡无光，显然是极不舒服。
他又翻开滚滚的嘴巴，看了看舌苔，厚腻发白。
“都别围着了，出去，让我安静一下。”赵昊的声音不容置疑。
叶芬妮刚想说什么，就被梁淑慧拉了一把。
梁淑慧冲她摇了摇头，然后轻手轻脚地拉着她和抱着安安的田小娥退到了院子中央。
她们都知道，赵昊在治病救人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
虽然现在要治的是一只熊猫，但看他那严肃的神情，跟在县医院救人时一模一样。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角落里滚滚那微弱而痛苦的哼唧声。
赵昊等她们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奇怪的、带着咕噜音的语调，对着滚滚的耳朵轻声问道：“喂，小家伙，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这是兽语。
他能听懂大部分走兽的语言，也能模仿它们的发音，进行简单的交流。
原本趴着一动不动的滚滚，听到这熟悉的、属于同类的“语言”，耳朵猛地动了一下。
“嗯……嗯嗯……”滚滚尝试着回应，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委屈。
“别嗯了，直接说，哪儿疼？”赵昊又问了一句。
滚滚顿时像是找到了可以告状的家长，委屈瞬间决堤，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
“肚子……肚子疼……”它的声音像个三岁的奶娃娃，含糊不清，“有个硬硬的东西……在肚子里……滚来滚去……好难受……”
硬硬的东西？赵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伸出手，隔着那身厚实的皮毛，轻轻按压滚滚圆滚滚的腹部。
“是这里吗？”
“嗯……不是……”
“这里？”
“疼！”滚滚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找到了！
赵昊心中一动，他的手指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滚滚的肠道中，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坚硬的异物。
看样子，个头不大，但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让滚滚的肠胃发生了痉挛。
“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赵昊继续盘问。
“不知道……”滚滚的声音带着哭腔，“下午……跟安安玩……他手里拿着一个亮晶晶的……掉了……我以为是好吃的……就……就吞了……”
亮晶晶的？
赵昊心里大概有数了。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样了？滚滚到底怎么了？”叶芬妮第一个冲了上来，紧张地问道。
“吃错东西了。”赵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安安下午是不是拿着什么东西玩了？”
田小娥抱着安安，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赶紧检查安安的衣服。
安安今天穿的是一件新做的小褂子，上面钉着几颗黄铜做的扣子，图个好看。
“啊！”田小娥发出一声低呼，她指着安安胸口的位置，“这里……这里少了一颗扣子！”
众人一看，果然，安安胸前那排五颗亮闪闪的铜扣子，只剩下了四颗。
这下，真相大白了。
“你！”赵昊指着叶芬妮，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看好它！这玩意儿精贵得很，什么都敢往嘴里塞！”
“你倒好，让它把扣子给吃了！铜扣子！那是能消化的东西吗？”
叶芬妮被他吼得一愣，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既心虚，又觉得委屈，忍不住反驳道：“我怎么知道它会去吃扣子啊！再说了，不就是一颗小扣子吗？那么大个块头，拉不出来吗？你至于这么大声吼我吗？”
“拉？等它拉出来，肠子都可能被划破了！到时候发生肠梗阻，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赵昊的声音更冷了，“你当这是村口那几条土狗啊？随便吃点什么都能活！我告诉你，这玩意儿，比宫里的老佛爷还金贵！养它就得给我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
他这话说得又重又急，叶芬妮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当众训斥过，尤其还是当着梁淑慧和田小娥的面。
她咬着嘴唇，扭过头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委屈的样子。
梁淑慧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赵昊，你少说两句，芬妮也不是故意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想办法救滚滚啊。”
田小娥也抱着安安，一脸自责地小声说：“都怪我……都怪我给安安的衣服上钉这个……”
赵昊也知道自己刚才话说重了，主要是心里着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摆了摆手：“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