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秃鹫号”在无垠的虚空中，如同一叶畏缩的扁舟，缓缓向着那不可名状的岸堤漂去。
萧辰、赢玄、韩朴、苏沐雪四人，早已从深度的休养中被唤醒。
他们体内的力量奔腾如海，黑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时隐时现，每一次呼吸都牵引着周围空间的能量潮汐，这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近乎全能的强大感觉。
然而，当他们透过主舷窗，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那份因力量暴涨而刚刚萌生出的些许自负，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
韩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们的视野尽头，一座无法用任何已知单位去丈量的宏伟建筑群，静静悬浮。
通体暗金，其上点缀着亿万星辰，那些星辰并非装饰，而是真正在运转、生灭的真实世界。
连绵的山脉是它的脊梁，巍峨的殿堂是它的脏器，无数廊桥天路交织成繁复的脉络。
旗舰在它的面前，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就在众人失神之际，一道意念，跨越遥远的距离，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赶紧过来吧。”
是陈莽的声音。
旗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加速，最终停靠在“镇界”堡垒最前方，那座巨大门户之下。
舱门开启。
一行人踏上坚实的暗金色地砖，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能量扑面而来。
这股能量纯粹、厚重，带着镇压万物的秩序感。
萧辰四人身上躁动不安的混乱之力，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竟奇迹般地安分了不少，那些即将蔓延到脸上的黑金色纹路也缓缓隐退。
陈莽就站在前方不远处，一座空旷无垠的中央大殿内。
他背对着众人，仰头望着大殿穹顶。
“你们感觉怎么样？”
陈莽转过身，目光落在四人身上。
他的视线在他们皮肤下尚未完全收敛的黑金色纹路上稍作停留。
“很强。”
萧辰实话实说，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股足以扭曲空间的力量，但语气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傲慢。
“这股力量并不完全属于你们。”
陈莽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它是药也是毒。”
陈莽的目光扫过四人，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学会控制它，你们就能踏上一个全新的台阶。被它吞噬，你们就会成为我下一个要清理的垃圾。”
话音刚落。
“咚！”
陈莽毫无征兆地一脚跺下。
整个广阔无垠的中央大殿猛地一震，脚下坚不可摧的暗金色地面，竟从中央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轰隆隆——”
一座巨大无比的演武场，从地底缓缓升起。
演武场呈圆形，表面铭刻着亿万个繁复玄奥的法则符文，这些符文交织、流转，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萧辰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升起的演武场。
演武场的中央，空间开始扭曲。
四团纯粹的、失控的黑金色混乱能量在那里汇聚、蠕动，最终，在刺耳的能量嘶鸣声中，凝聚成了四道与萧辰等人一模一样的身影。
无论是相貌、身形，还是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都别无二致。
唯一的区别是，这四道身影的双眼漆黑。
“这……”
赢玄看着那个手握混沌雷矛的“自己”，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排斥。
“这是我演化的你们自己的‘心魔’，也是你们失控后，力量的最终形态。”
陈莽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打败它们，吸收它们，你们才能真正踏入新的境界。”
“否则，就死在这里。”
四人脸色剧变。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四个能量化身所拥有的力量，与他们全盛时期几乎没有差别，甚至因为毫无理智，显得更加狂暴，更加不计后果！
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和准备的时间。
对面的“混乱萧辰”率先发难，他没有任何起手式，地抬手一握。
“嗡！”
一股比萧辰自身引力更加狂暴、更加不讲道理的吸引力骤然爆发。
“该死！”
萧辰脸色一变，全力催动自身的引力法则，试图对抗。
然而，他的引力场在接触到那个微型黑洞的瞬间，就被撕扯、扭曲，然后被硬生生吞噬了进去！
“噗！”
萧辰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血，身形踉跄。
仅仅一招，他就吃了大亏。
与此同时，另外三处战场也瞬间爆发。
“轰！”
赢玄召出的混沌神雷，刚猛无俦，却被对面的“混乱赢玄”用一柄雷矛直接洞穿，狂暴的能量反噬，将他半边身体都电得麻痹。
韩朴的四象领域刚刚展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虚影环绕周身，镇压万物。
可对面的“混乱韩朴”根本不讲法则，直接引爆了体内的四象之力，用最野蛮的能量冲击，硬生生将他的领域炸开一个缺口。
苏沐雪的情况最为诡异，她遥遥指向对面的“混乱苏沐雪”，试图发动生命抽取。
可对方体内根本没有所谓的“生命”，只有纯粹的混乱与毁灭。
反而，那个“混乱苏沐雪”对着她，张开了没有嘴巴的面孔，一股反向的、充满了污秽与凋零的力量，朝着她侵蚀而来！
不到一个回合，四人全面溃败！
他们刚刚因为力量暴涨而建立起来的信心，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发现，因为力量同源，自己的每一次攻击，无论是否被挡下，逸散出的能量都会被对面的“心魔”吸收一丝，让对方的气息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狂暴。
这仗，根本没法打！
“混蛋！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萧辰怒吼着，一次次凝聚引力球砸过去，又一次次被对方更不讲理的黑洞吞噬，憋屈到了极点。
就在战局即将彻底崩盘之际，一直被动防御的苏沐雪，忽然在混乱的战场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狂暴，混乱，毁灭……
对面的“自己”，拥有一切负面的特质，但唯独缺少了一样东西。
——“生命”的意志！
它们只是力量的集合体，没有真正的“灵魂”！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她放弃了所有攻击和防御，顶着那股污秽凋零之力的侵蚀，将自己体内最本源的、翠绿色的生命法则之力转向了身边的同伴！
“萧辰！赢玄！韩朴！稳住心神！”
三道翠绿色的光华，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注入到正在苦战的三人体内。
那股温暖、充满生机的力量，瞬间驱散了他们因为力量反噬而产生的烦躁与混乱，让他们几乎要被混沌能量侵染的意志，重新变得清明。
萧辰三人精神一振，瞬间明白了苏沐雪的意图。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力量对决，更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就在四人准备重新组织配合，试图扭转战局的刹那——
“陈莽！”
一道焦急的女声，从大殿入口处传来。
林书瑶捧着一个刚刚紧急修复、还在冒着电火花的数据终端，冲了进来。
“出事了！”
“‘真实空洞’的另一边……有东西要走出来了！”
林书瑶的话音未落。
一股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嗡——嗡——”
整座由古神尸骸锻造而成的“镇界”堡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剧烈嗡鸣，无数刚刚成型的法则链条在剧烈闪烁，明暗不定。
演武场内。
那惊天动地的厮杀，戛然而止。
无论是正在艰难抵抗的萧辰四人，还是那四尊只知毁灭与疯狂的混乱化身，在这一瞬间，全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们身体僵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股威压的源头，正是来自堡垒之外，来自那片深邃的“真实空洞”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