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江那天，太阳刚冒头，照得满地金光。
戴志奇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泥土，嘴里喃喃：“兄弟们……我带你们出来了。”
后来才知道，南京保卫战结束后，真相浮出水面——
何志众和王宇高，真的找了只小船，偷偷溜走了。
他们在江心漂了三天三夜，最后被渔民捞起，送进了医院。
医生一看：“哟，这两位不是打仗的，是躲难的吧？”
何志众低头不语，王宇高则躲在被窝里哭得像个孩子。
有人说：“他们不该活下来。”
也有人说：“他们活下来，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有些人在战场上倒下了，有些人却悄悄跑了。”
而在南京城外，36师正在复兴桥前激战。
那地方，风大得能把人吹成纸片，炮火亮得能照见人心。
指挥官陈振东，是个瘦得像竹竿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掉漆的眼镜，说话声音不大但字字如刀。
他站在阵地上，脚下踩着一颗日军军官的脑袋，笑着说：“嘿，哥们儿，你猜怎么着？老子现在比你还硬气！”
他挥手下令：“传我命令，36师即刻反击复兴桥！一定要给我阻击住日军的前进势头，绝不能让他们再前进一步！”
战士们冲上去的时候，像一群疯子，也像一群勇士。
枪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尖叫。
炮弹落地时，空气都能闻到一股焦糊味，那是铁与血混合的味道。
有人问：“团长，我们赢了吗？”
陈振东咧嘴一笑：“还没呢，但我们已经赢了一半——因为我们没怕！”
战斗持续到深夜，双方僵持不下。
日军指挥官唐僧日（没错，真名就叫唐僧日）看着满地尸体，眉头皱得能夹住一只苍蝇。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自语：“这些中国人……不怕死，也不讲理。”
就在他准备撤退时，忽然听见一声巨响——
原来是补充团二营的战士们，用身体堵住了敌人的机枪口！
他们的血流成了河，但他们没有后退一步。
那一夜，月光照在阵地上，像一层银纱盖在亡者的脸上。
有人哭，有人唱军歌，有人默默把战友的遗物藏进怀里。
直到黎明来临，他们依旧坚守着——
因为这不是阵地，这是信仰。
南京保卫战结束后的某一天，一位老兵坐在废墟旁，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和罗一斌、戴志奇、何志众四个人的合影，笑容灿烂得不像话。
他轻轻抚摸照片，眼泪滴在上面，晕开了墨迹。
“你知道吗？”他对旁边的小兵说，“当年我们四个，一个逃了，一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活下来了。”
小兵愣住：“那谁最值得敬佩？”
老兵沉默片刻，缓缓道：“都不是。最值得敬佩的是那些永远留在战场上的兄弟们——他们没机会选择逃跑，也没机会后悔，只是选择了战斗。”
12月4日，天还没亮透，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铁锈混着早饭没吃完”的味道。
这不是什么浪漫的清晨，这是战场上的第一声咳嗽——响得像打雷，还带点腥味。
日军第九师团的先遣部队36连队，不是走路来的，是贴着地皮爬过来的，动作比猫还轻，眼神比狼还毒。
他们摸到51师警戒阵地前时，连狗都没叫一声。
直到一个哨兵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轰！”
枪声炸开那一刻，整个山头都抖了三下。
有人喊：“妈呀！这哪是打仗？这是放烟花啊！”
另一人回他：“别废话！快趴下！你再不趴，屁股就得变成马蜂窝！”
炮火一来，天地变色，眼睛睁不开，耳朵听不清，鼻子闻不到香菜味儿，舌头只能尝到血和灰。
但战士们不怕，因为他们知道：
怕也没用，不如拼一把。
“老子今天非把小鬼子打成筛子不可！”
一个满脸泥巴的小兵一边骂一边往弹药箱里塞手榴弹，手抖得跟抽风似的，嘴里却喊得比谁都响。
旁边的老班长拍拍他肩膀：“小伙子，你这胆子，比我家那只母鸡还大。”
小兵咧嘴一笑：“那当然，我可是从江阴逃出来的勇士！”
老班长愣住：“啥？你不是被丢在那儿了吗？”
小兵翻白眼：“我是‘战略性转移’懂不懂？”
这场仗打得真狠。
日军炮火猛得像疯狗咬人，一轮接一轮砸下来，连空气都烫手。
前哨阵地瞬间变成人间炼狱，二十几个伤兵拖着断腿、缺胳膊的身子往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串血印子，像一幅会呼吸的地图。
“兄弟们，别回头！”
有个重伤员躺在担架上，一只手死死攥着枪托，声音嘶哑，“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活着的碑！”
第二天，日军总攻开始。
不是进攻，是倾泻——就像天上掉下了一整锅热汤，泼得中国士兵满身滚烫。
301、302两个团的战士们怒吼着冲出去，刺刀寒光闪闪，像一群饿极了的狼。
肉搏战开始了，刀光剑影中，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今天要是死了，记得给我烧辆坦克！”
那一整天，战场上全是血与汗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硝烟味、还有那种——
人命换来的勇气味。
51师付出了900人的代价，毙伤日寇500余人，缴获13面战旗、两张作战地图。
听起来挺风光？
可谁看见那些孩子躺下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
谁听见他们在最后一刻还在喊：“替我回家看看我妈！”
就在正面打得如火如荼时，一支日军悄悄绕到了淳化后方。
他们不是偷袭，他们是幽灵式穿插，走得比鬼还静，藏得比老鼠还深。
王耀武一看地图，脸色变了：“操！这帮孙子，居然学会了‘侧翼包抄’这套绝活！”
他立马下令反击，命令果断得像锤子砸铁块：“立刻分兵，反冲锋！”
结果呢？
敌人的火力太密，子弹比雨点还密，中国士兵被打得像纸片一样飞起来又落下。
301团团长季洪如左肩中弹，血流得能把鞋底染红，但他硬是站着指挥，直到倒下前还在喊：“别退！再退就是投降！”
张灵甫带着305团断后，身材高大得像个门神，脸刮得干干净净，眼神却冷得能冻住火山。
他站在阵地上，风吹起他的军装，像一面旗帜。
“兄弟们！”他吼了一声，声音穿透炮火，“我们要让小鬼子知道——咱中国军人的脊梁，是永远不会弯的！”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在他脚边炸开，尘土飞扬，碎石飞溅。
有人喊：“团长！你没事吧？！”
张灵甫抹了把脸上的灰，咧嘴一笑：“没事，就是有点辣嗓子。”
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