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咱们回家!”
武松回来,武大郎也没心思再卖炊饼了,
当即就要挑起担子往家中的方向赶去。
区区的一筐炊饼,如何能与他的兄弟相比?
“哥哥,让我来!”
武松从武大郎手里接过担子,轻轻的挑在肩上。
‘兄弟他是真的长大了!’
看着武松那雄壮高大的身影,武大郎的心中满是欣慰。
以前的武松还需要他遮风挡雨,
现在的武松自己已经能给自己遮风挡雨了。
“哥哥,既然不缺钱财,何必如此辛苦?
这炊饼每日少卖些许也无妨。”
稍微掂量了一下担子,发现在自己手中并不重,
但在哥哥武大郎的肩上定然是十分沉重的武松十分心疼的道。
他追随张杰,而张杰又不是那种只要马儿跑,
不给马吃草的资本家,他自然给武松发了工资。
而且还是在整个大宋都算得上是高薪的工资。
又因为出行的衣食住行都由张杰出钱,
所以武松的工资都被他节省了下来,
寄回了阳谷县,交到了武大郎的手中。
凭借武松的这一份工资,武大郎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活得很滋润。
“二郎,你也是知道的,我就是个劳碌命,闲不下来。
这一闲下来,我反而觉得周身酸痛不已。”
武大郎笑着解释道。
但武松知道这不是真的理由。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武大郎满怀憧憬的道:
“二郎,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一个家了。
你的工资哥哥我都替你存了起来,加上我这些年的积蓄也应该够了。
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去张府拜请张公子。
他是官宦人家,认识的人多,我想请他帮你说门好亲事。”
“哥哥!”
武松虎目含泪。
武大郎洒然一笑:“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休要做这种小女儿姿态,免得被人笑话。”
武松问道:“哥哥,那您怎么办?”
论及年龄,武大郎比他大了好几岁,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在这个四十多岁就已经可以自称老朽的时代,早就应该成亲了。
“我?”
听到这个问题,武大郎不由眼神一黯。
虽然他有了武松这个答案虎英雄的好弟弟,又有了张杰以及张家做靠山,
在这阳谷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再没有人敢在像以前一样欺负他。
便是曾经欺辱他的小混混如今见到他也要尊称一句“武大哥”。
可是这些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五短身材的半残废的事实。
如此之下,岂会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不过尽管心中苦楚,武大郎却不愿意展示在武松面前,免得他伤心。
于是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平静的语气道:
“哥哥我自己早已经有了准备,你不用太过担心。”
“哥哥,我明白了。”
武松虽然是个粗人,却不代表他愚笨,
在跟着张杰的这一段时间,他已经学会了很多,
于是他一眼就看出了武大郎面上笑容的勉强。
然而他却没有选择揭穿,因为他知道,
这代表的是武大郎想在他这个弟弟面前保留的最后一丝尊严。
一时间,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谁也没有说话,唯有沉闷的脚步声还在响起。
“二郎,既然你回来了,那张公子他回来了吗?
如果他回来了的话,我还需要赶紧去拜见,拜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
虽然对张公子他来说是举手之劳,
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万万忘记不得!”
回家的路上,还是武大郎率先打破了僵局,问道。
“公子他未回来,只是差遣我来送信。”
挑着担子的武松微微摇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那,那张公子他高中了吗?”
武大郎不再想自己的事,而是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们武家,尤其是他的兄弟武二郎已经和张杰牢牢绑在了一起。
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点也不为过,容不得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关心。
虽然张杰之前举人、解元的身份在整个阳谷县就已经不差了,
但谁又没有一个再进一步的梦想呢?
要是张杰高中了进士,他们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不说他想要用这个身份去捞什么好处,
而是有了这个身份,他卖炊饼的生意就更好做了,
那些泼皮无赖、盘剥百姓的胥吏就不敢来找他了。
而武松更是张杰的亲随,张杰中了进士,当了官,武松的前途也更加的光明。
“哥哥,公子他高中探花了!”
武松十分高兴的与武大郎分享这个令人喜悦消息。
“什么?张公子他竟然高中了探花?”
武大郎一时间又惊又喜。
喜悦的是既然张杰高中探花,那么张家以及他兄弟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惊的则是张杰竟然在不足弱冠的年龄就高中了探花,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张公子真是文曲星下凡啊!”
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武大郎喃喃自语,赞叹不已。
“公子他自然是文曲星下凡!”
武松与有荣焉的道。
‘公子他说不定还是紫薇星下凡!’
与此同时,知道张杰要做什么的他心中暗道。
紫薇者,帝星也!
象征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位子!
震惊过后,武大郎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疑惑的问道:
“二郎,张公子他既然高中了探花,那怎么没有人来张家祝贺啊?
多年前我们清河县老家的王进士王老爷,高中三甲进士的时候,
那可是县尊亲自上门,奉上御赐文书,又题牌匾,
还请来戏班子又吹又唱,那叫一个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这…”
武松一时不知道有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张杰高中探花是事实,可这没有人来张杰祝贺也是事实。
至于会不会是县衙已经来过,而武大郎错过了,不知道?
高中探花那可是惊天的大事!
上次张杰高中解元,阳谷县的县令时文彬就亲自上门祝贺。
这次张杰高中探花郎,场面只会比上次大,不可能比上次小。
还有就是他去给张府老管家送信时,
老管家也是从信中才得知了张杰高中探花的消息。
其他人可能会不知道庆典,但在张杰离开后,
实质性掌管张家的老管家会不知道?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县衙真的没有为张杰高中探花郎这件事别说庆祝了,
连最起码的张贴告示、广为告知都没有做!
他略微一思索便猜测这可能和张杰被官家不喜有关:
官家不喜张杰,还将亲自下旨将他贬谪为了青州团练副使,
直接失去了所有的仕途前途。
那么他手下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官员们,
又怎么会冒着得罪官家的风险来为张杰祝贺呢?
当初因为张杰高中解元而和他相谈甚欢的阳谷县县令,
时文彬显然也是这些“和光同尘”的官员中的一员。
不过武松知道这样的话题太过高端,也太过恐怖,
不适合现在直接告诉武大郎,得等一段时间他有了心理准备再说。
于是他随口找了一个几乎万能的理由:
“殿试放榜的时间还短,大宋又这么广大,
应该是祝贺的文书还未送达我们阳谷县吧。”
“也是。”
武大郎挠了挠头,觉得似乎就是这个道理。
不然谁敢将一个探花郎的祝贺仪式取消?
他难道就不怕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吗?
若是张杰知道武大郎的想法一定会说他too young too simple。
虽然大宋的皇权在一定程度上是被以丞相代表的相权、
或者说地主士绅、读书人的权力压制,不得不“官家与士大夫共天下”。
但这只是总体来说,皇权在面对具体到个人的身上时,还是具有碾压性的优势的。
所谓的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头上便是一座大山,便是如此。
兄弟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武大郎租住的二层小楼。
这房子虽然不甚是豪华,但已经是阳谷县其他的普通百姓难以企及得了的了。
武大郎指着这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房子,郑重的告诫道:
“二郎,张公子对我们武家恩重如山。
你以后要尽心竭力的为公子他办事,万万不可懈怠!”
不说张杰愿意把这小楼以平常一半的价格租给他。
单说张杰愿意一直带着武松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在大宋,除了金榜题名外,几乎没有其他跨越阶级了办法。
至于什么加入军队,一刀一枪搏个出身,
搏个封妻荫子什么的,简直就是幻想。
岂不闻‘东华门外唱名者方是好男儿’的道理?
当兵的可是被蔑视的称为贼配军的!
“哥哥教训得是!”
武松肃然回应。
对于张杰的恩情,他自然是感激万分。
“如此就好,你也大了,我不在身边,
你做事之前需要好生思虑一番,莫要冲动。”
武大郎欣慰非常的道。
武松闻言却是一笑:“哥哥,公子已经找好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此来就是接金莲姑娘、老管家他们去与公子团聚。
我寻思你一个人在这阳谷县待着也不好,不如跟我一起去如何?
如此一来,你我兄弟以后就再也不分开了。”
“我也去?”
武大郎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向往,有些心动。
若非生活所迫,谁又会没有一个去看看大好河山的梦想呢?
困守一地的生活真正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头。
可当武大郎看了一眼高大雄壮、威武不凡,好似天人下凡的武松,
又看了看五短身材,就是个侏儒的自己,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
二郎以后要为已经贵为探花郎的张公子办事,
往来的人恐怕也都是达官显贵、高门大户中出来的。
而这样的人往往眼高于顶,自命不凡,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二郎有他这样一个半残废的哥哥,
岂不是会让他们看低二郎?
知道自己不能影响二郎的前程的武大郎拒绝道:
“我已经在这阳谷县生活多年,熟悉的人都在这。
你让我骤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恐怕不适应。
二郎你还是赶紧去张府护卫老管家他们吧,切不可耽误了时辰。”
武大郎说着就要送武松离开。
见多识广了的武松一眼就看出了哥哥武大郎的言不由衷,他笑道:
“哥哥,这请你前去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公子他可是专门嘱咐我要将你请去。
哥哥你蒸的炊饼可是让公子他念念不忘呢!”
而这实际上也不是武松撒谎:虽然张杰并未直接吩咐,
但他对武大郎的武大郎牌炊饼有些想念却是真的。
也不知是熟能生巧,还是武大郎真的有些天赋在身,
反正同样得材料、炊具,武大郎的炊饼总是别别人的要大、松软、美味得多。
当年张杰接触武松的理由之一就是武大郎的炊饼能让金手指还未来、
天生强大的精神压迫了肉体,体弱多病,胃口也不好的他胃口大开。
武大郎:不要用你们的爱好来挑战我和弟弟求生的技能啊!
“张公子想念我的炊饼…”
见这其中还有张杰的意思,武大郎这下答应下来:
“既然是张公子的意思,那我就与你一起去吧。”
“二郎,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武大郎当即就从厢房中找出好几个大袋子,
把一楼炉灶上的蒸笼、擀面杖等炊具放入其中。
这些可是他吃饭,在张杰面前展示用处的家伙,必须带上!
“哥哥,我来帮你。”
武松也加入其中,兄弟二人开始打包家当,
然后去与同样准备离开阳谷县,去往水泊梁山的老管家等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