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天气并未立刻回暖,反倒是持续了几日的阴冷,积雪未化,在屋檐下结成了长短不一的冰棱。冬日的萧瑟正式笼罩了这个小城。
夜校的课程并未因寒冷而中断,反而因为新址的落成和那份“家”的归属感,学员们的出勤率格外高。教室里,林枫带着几个积极分子,开始动手盘砌那个计划中的、兼具取暖与教学功能的小型省柴灶。选址、和泥、砌砖……每一个步骤,林枫都讲解得清清楚楚,让围观的学员不仅能看明白,还能上手试试。
苏念卿则忙着将她整理的那些农事小技巧编写成顺口溜。她坐在炉火旁,面前摊着草纸,时而蹙眉思索,时而低声念诵,反复推敲着词句的韵律和易懂性。
“选麦秆,带点青,搓绳省力又耐用……”她轻声念着,觉得不够顺口,又提笔修改。林枫偶尔从忙碌中抬头,看到她专注的样子,便会心一笑,继续手中的活计。
这天下午,雪后初晴,阳光难得地露出脸来,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熟悉的说话声。苏念卿起身去看,原来是红星合作社的孙社长,带着两个社员,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来,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光。
“林工!苏同志!好消息!”孙社长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俺们社里那两户试点砌的省柴灶,成了!效果太好了!”
林枫和苏念卿连忙将三人让进堂屋,炉火的温暖瞬间驱散了他们带来的寒气。
“慢慢说,具体怎么样?”林枫递上热水,问道。
一个年轻些的社员抢着说:“俺家砌的那个,以前一天得烧掉两大捆柴,现在一捆半就够!火还旺,屋里暖和多了!关键是没啥烟,不呛人!”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也连连点头:“是啊,俺家那口子以前总嫌烧炕费柴,现在也不念叨了,还说这灶台好看,屋里都亮堂了!”
孙社长补充道:“不止省柴,砌灶用的材料也好找,就是些土坯、砖头、耐火泥,咱们自己就能解决。这下好了,社里好多人家都眼热,催着俺赶紧组织,都想砌呢!”
这实实在在的反馈,比任何宣传都更有力。林枫和苏念卿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欣慰。知识的种子,终于在现实的土壤里扎下了根,发出了可喜的嫩芽。
“太好了!”林枫由衷地说,“有了你们的成功经验,推广起来就更有说服力了。孙社长,你们可以把砌灶的过程、注意事项,还有使用后的感受,都总结一下,到时候在夜校跟大家分享一下。”
“没问题!包在俺身上!”孙社长拍着胸脯保证。
送走兴高采烈的孙社长三人,雪地上留下了几行清晰的足迹,蜿蜒通向远方,仿佛预示着省柴灶推广的道路,将越走越宽。
傍晚,天色再次阴沉下来,似乎酝酿着又一场雪。屋里炉火正旺,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两人坐在炉边吃晚饭,话题自然围绕着白天的好消息和接下来的计划。
“看来省柴灶试点很成功,”林枫扒了一口饭,说道,“接下来就是总结经验,扩大推广面了。夜校这边,可以开一个专门的短期培训班,集中教授砌灶技术。”
“嗯,”苏念卿点点头,将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夹到林枫碗里,“我编的那些顺口溜,有几段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候也可以教给大家,方便记忆。”
林枫看着她自然的动作,心里暖融融的,没有推辞,将那块肉吃了下去。“好。另外,我琢磨着,等教室那个小灶盘好了,取暖问题解决了,也许可以尝试着,晚上延长一点授课时间,或者增加一些更深入的专题讨论。”
“大家肯定愿意!”苏念卿眼睛一亮,“冬天夜长,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来夜校既能学东西,还能取暖。”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响。但屋内,炉火噼啪,饭菜温热,两人围绕着共同的事业和生活的琐碎,轻声交谈着,规划着。雪地上的足迹印证了过去的努力,而炉边的规划则描绘着未来的蓝图。冬日的严寒,无法冻结他们心中蓬勃的生机与携手前行的热望。技术的星火正在变成可以温暖千家万户的灶火,而他们,便是这传递光与热的、最坚定的守护者与同行人。